第十四章 朝中宰相轮流坐

                  第五节 大臣亡

公元1244年十二月，赵昀任命范钟为左丞相，此时范钟年已七十四岁；杜范为右丞相，也六十三岁了。两位“老革命”同心协力，整肃朝纲，选拔贤才，驱逐史嵩之势力。

杜范毕竟年轻一些，虽然位列次相，实际唱了主角，杜范用心打理，因史嵩之起复之事造成的政局混乱，略有转机。为此，赵昀特意书写“开诚心，布公道，集众思，广忠益”鼓励杜范。

名将孟珙，因一直拥有重兵，久居江淮，史嵩之为相时，由于是他老上司，对孟珙知根知底，孟珙也能坦然面对。范钟、杜范为相后，孟珙为了削除朝廷疑心，特意写信来祝贺。杜范复信道：“古人说将相调和，则名士乐意归附，此后我们相与，同心报国。如果用权术相笼络，我杜范真不屑为之。”

孟珙很感动，回书道：“今日承蒙相公推诚相待，我愿效死不辞。”

杜范又升徐元杰为工部侍郎，一切政事都与他商议，加上一位刘汉弼，三人号称是“淳祐（1241-1252）三贤”。可惜好景不长在，四月杜范就去世了，在宰相位置仅一百多天。更蹊跷的是杜范死后才两个月，徐元杰也不明不白死了。

徐元杰的死很奇怪。徐元杰死的当天，还拜见了宰相范钟，回家后裁纸给御史刘应起写信，约定第二天一起奏事。当晚，徐元杰突然全身发热，第二天清晨，徐元杰已不能起床，到第二天晚上，病情加重，性情烦躁，嘴角、鼻子、手指皆爆裂，血流不止，腹胀且变成青黑色，两臂起黑泡，面孔肿得斗大，异常恐怖而死。

赵昀闻讯，骇异道：“徐元杰前日还侍立，没听说过有病啊，怎么这么快就去世了？”

朝中士大夫和三学学生相继到徐府祭奠，看到徐元杰的死状，认为徐元杰是中毒而亡，上疏道：“以前的小人倾轧君子，不过是将他流放于蛮烟瘴雨之地。如今，蛮烟瘴雨之地不在岭南，而在朝廷内，望陛下奋发睿断，将凶手明正典刑！”

不仅三学学生给徐元杰诉冤，朝中大臣郑宷、陈振孙、江万里等都上疏有请。赵昀下诏，命临安府将给徐元杰治病医生孙志宁、徐府仆人、厨子逮捕审讯，毫无头绪。

赵昀又命郑宷主审，且发出悬赏公告，提供线索的赏钱十万，官初品。也没结果，刺头徐霖又上疏说，郑宷无能，审不出该案冤情，要换人！

正当赵昀茫然时，更凑巧的事发生了，左司谏刘汉弼也因为肿疾而死了。刘汉弼是弹劾史嵩之死党的主要干将。至此，不到三个月，“淳祐三杰”全死了。虽然刘汉弼早有肿疾，但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另外两杰一死，他也就命赴黄泉？是不是有什么猫腻？世人都说，三人都是中毒而死，以致一时无人再在敢政事堂的食堂吃饭。

三学学生又上疏朝廷，指出“淳祐三杰”之死不简单，一定有幕后黑手！要求彻查。

赵昀接到奏疏很为难啊！查？势必血雨腥风；不查，三学学生不好惹啊！恰在这时，替赵昀救场的主动登台了。大理寺少卿黄涛上疏指出，杜范是年老力衰而亡，家属无异议；徐元杰的症状其实就是中暑，并非中毒；刘汉弼本有肿疾，众所周知。三人死亡，中间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花花草草。赵昀一看，这说法很对路，下诏各给徐元杰、刘汉弼家属赐田五百亩、钱五千缗。

黄涛因为冒天下之大不韪，仗义执言，徐元杰两位儿子非常憎恨他，上疏力请朝廷，力言父亲是中毒，有人要加害其父，请将妖言惑众的黄涛斩首。

三学学生和部分大臣，为何一口咬定徐元杰是中毒呢？谁最可能给徐元杰下毒呢？当然是史嵩之。他们目的，无非是想将史嵩之彻底击垮。

平心而论，黄涛是就事论事，并无偏颇，因为黄涛不是史嵩之的党徒，反而是攻击史嵩之的重要骨干。黄涛之前因为轮对时向赵昀历数史嵩之的罪责，才提拔为大理寺少卿，他怎么可能接受史嵩之指使，为史嵩之辩白呢？

再者说，史嵩之在位时，徐霖是第一位上疏攻击史嵩之的进士，史嵩之也只是说他为狂士而已，并没有处罚他，更没有加害他；阻止史嵩之起复，徐元杰只是一位助攻手，史嵩之犯不着冒天大的风险拿他开刀。

最主要的是，杀害徐元杰，史嵩之不能获得任何利益，仅仅出一小口气而已，稍微有点政治理智的政治人物，不会如此无理智！

当然，史嵩之做没做是一回事，赵昀认不认为他史嵩之做了没做是另外一回事！好在，赵昀没有过河拆桥，依然充分信任史嵩之，没有追查！

公元1246年，史嵩之三年守丧期满，脱了孝服又跃跃欲试，赵昀也确实有再起用他之意。殿中侍御史章琰、正言李昂英、监察御史黄师雍、翰林学士李韶，争相上疏反对，赵昀考虑良久，十二月，命史嵩之退休。从此，史嵩之彻底告别政治舞台，前后长达十三年。

佐料：《癸辛杂识》别集下记载：公元1256年，赵昀突然御笔批示，史嵩之退休十年，可授观文殿大学士，等同执政待遇。看来又有起用他的意思。

两天后，宰相董槐奏事毕，签书枢密院事蔡杭随即奏道：“大奸复出，让人担心啊！前日陛下的任命，外面认为是宰相为报答私恩，起了推荐作用！”宰相董槐是史嵩之提拔的，蔡杭暗指董槐为报恩，怂恿赵昀启用史嵩之。

赵昀忙道：“这只不过是朕给他一个待遇罢了！”

参知政事程元凤道：“陛下圣意如此，天下人未必知道真相！”

宰相董槐一看这阵势，自己无端受牵连，接二连三地上疏解释，赵昀御批答复道：“史嵩之复职，不过是给个名分而已，出自朕意，和你无关，你放宽心。世人议论纷纷，不过是担心史嵩之复出，哪里是在乎史嵩之的名分？史嵩之朕决不会再用了，他的职位也不能剥夺。”

此次赵昀无故授予史嵩之官职，有可能是和董槐演的双簧戏，为启用史嵩之做准备，没想到十年后，阻力还如此之大，只好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