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是我们中国食品的瑰宝。豆腐之法,是否始于汉 淮南王刘安,没有关系,反正我们已经吃了这么多年,至今还在吃,在海外留学的人,到唐人街少不了吃一盘烧豆腐,方才有家乡味。有人在海外由于制豆腐而发了财,也有人因研究豆腐而得到学位。
关于豆腐的事情,可以写一部大书,现在来谈谈我个人的所喜欢的吃法。
凉拌豆腐,这是最简单不过了。买块嫩豆腐,冲洗干净,加上一些葱花,撒些盐,加麻油,就很好吃,要是用红酱豆腐的汁浇上去,更好吃。我最喜欢吃的是香椿拌豆腐。香椿就是庄子所说的“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的椿。取其吉利,我加后院植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椿树,春发嫩芽,绿中微带红色,摘下来沸水一烫,切成碎末,拌豆腐,有奇香。可是别误摘臭椿,臭椿就是《本草》李时珍:“其叶臭恶,歉年人或采食。”近来台湾也有香椿芽偶然在市上出现,虽非臭椿,但是太粗壮,香气不足。在北平,和香椿拌豆腐可以相提并论的是黄瓜拌豆腐,这黄瓜要是冬天温室里长出来的,在没有黄瓜的季节吃黄瓜拌豆腐,其乐也何如?比松花拌豆腐好吃的多。
“鸡刨豆腐”是普通家常菜,可是很有风味。一块老豆腐用铲子在炒锅热油里戳碎,戳的乱七八糟,略炒一下,倒下一个打碎了的鸡蛋,在炒,加大量葱花。养过鸡的人应该知道,一块豆腐被鸡刨了是什么样子。
锅塌豆腐又是另一种味道。切豆腐成许多长方块,厚薄随意,裹上鸡蛋汁,在裹上一层芡粉,入油锅炸,炸到两面焦,取出。在下锅,倒上预备好的调味汁,如酱油料酒等。略煮片刻,既可食。虽然仍是豆腐,然而已别有滋味。台北天厨陈万策老板,自己推出的锅塌豆腐就是北平作风。
沿街担贩有卖“老豆腐”者。担子一边是锅灶,煮着一锅豆腐,久煮成蜂窝状,另一边就是佐料,如酱油,醋,韭菜末,芝麻酱,辣椒油,之类。这样的老豆腐,自己在家也可以做。天厨的豆腐加上了鲍鱼火腿等,身份就不一样了。
冻豆腐是广受欢迎的,可下火锅,可做冻豆腐粉丝熬白菜[或酸菜]。有人说,玉泉山的冻豆腐最好吃,泉水好,其实也未必。凡是冻豆腐,味道都差不多。我常看到北方的劳苦人民,辛劳一天,然后拿着一大块锅盔,捧着一黑皮大碗的冻豆腐,粉丝熬白菜,西里呼噜地吃,我知道他自食其力,他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