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茨杰拉德、海明威、沃尔夫、利文斯顿等一大批享誉世界的畅销书作家,都是文坛响当当的人物,正因为有了他们,才有了《了不起的盖茨比》、《丧钟为谁而鸣》、《老人与海》等经久不衰的经典名著。
然而,如果没有珀金斯这位近乎天才的“伯乐”编辑,恐怕世界不会有这些文坛巨匠的身影,也就没有了那些令全世界读者视如珍宝的经典名著,很难想象那将是多么遗憾的事情。
中国有句古话,“世上先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这句古话成了贯穿于这本书的核心主线。
菲茨杰拉德和沃尔夫等一大批作家,最初都是被其他出版社不断拒稿,差点就放弃了写作生涯。
珀金斯正是从他们看似逻辑不搭、叙事层次混乱中,发现了他们写作的过人之处,而这些过人之处都是其他编辑没有发现甚至根本不认同的地方,其实,这也正印证了珀金斯这位“伯乐”对写作与众不同的理解。
正是由于珀金斯对写作的深刻理解,才能不断与作家反复沟通,对写作稿不断优化修改,才会在二十几年里,有一系列畅享书问世,其中有很多现象级经典名著,畅销至今。
珀金斯对一部作品写作稿的编辑修改有时长达一年,像沃尔夫这样的作家写作量太大,逻辑较为混乱、叙事又拖沓,非常难以修改。
电影《天生捕手》就是珀金斯和沃尔夫之间交往的描述,对几箱原稿的审阅和修改是其中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情节。
作品几乎都是作家心血的结晶,改稿往往是作家最难接受的,而与珀金斯打交道的作家对于珀金斯的修改意见,最后基本上都比较顺从,不管是珀金斯年轻的时候,还是已经成为出版业重量级人物的时候,这说明珀金斯对写作的把握水准很高。
尽管珀金斯可以视为伯乐,不过对于出版社来讲,珀金斯又是千里马,珀金斯任职的出版社是一家家族企业,珀金斯先后与家族第二代领导者、第三代、第四代和第五代领导者打交道共事。
第二代领导者年纪比较大了,平时不苟言笑、甚至说比较威严,珀金斯就是被他录入公司,在广告部工作三年后,又被这位不苟言笑的老头领导调入编辑部任编辑,书中暗示,珀金斯任编辑后师从总编辑,也就是当时出版社最牛的老编辑。
可见这位老头领导在威严的外表下面,有着非凡独到的眼光,书中对老头领导介绍得很少,不过,有些细节可以看出老头领导专业能力和领导力水平。
第一,珀金斯所在的这家出版社,非常珍视作家,书中虽然只是一句带过,不过,可以看出,这是这家出版社的核心理念,这家出版社不把精力放在追逐作品上,而是相信作家。
可以这样理解,追逐作品短平快,见效快,不过会竞争激烈。相信作家是与作家长期相伴,即便作家在创作低潮期时,依然不离不弃,等待并帮助作家度过写作低潮期,重新开始新的一轮写作高峰期。
所以,老头领导的家族出版社更注重与作家的合作关系。
第二,老头领导有着严谨的工作作风,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公司按部就班地工作,像个固定摆动的时钟,虽然看着有些保守,不过一直在勤勤恳恳的工作,这种低调、勤恳、保守而严谨的工作作风,贯穿于老头领导、珀金斯的总编辑师傅、老头领导的弟弟和儿子以及珀金斯本人。
第三:关键时刻对创新尝试的支持,珀金斯曾尝试把菲茨杰拉德新作出版,在出版社选题委员会表决时,年轻编辑们投票支持,年老编辑们投票反对(说明珀金斯师傅投了反对票)。
老头领导成了最终决策人,经过一晚上考虑,新书出版获得通过,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可以看出老头领导选择了年轻人,选择相信年轻人,尽管也许老头领导未必能接受这本书。
书中提到老头领导曾数次在关键时刻支持珀金斯,也是老头领导一直践行着相对于事(作品),选择对人的信任。
第四,时常给珀金斯一些阻力,书中介绍,老头领导经常对珀金斯提出一些要求,例如合规、合俗、防范纠纷、防范负面影响等,给年轻的珀金斯“找了不少麻烦”等,而到了关键时刻几乎又无条件支持珀金斯。
我理解,老头领导就是利用不断“踩刹车”训练珀金斯的风控意识和节奏把握能力。关于老头领导,书中着笔不多,我个人认为,这个人很重要,他是“伯乐”后面的“伯乐”,没有老头领导也就没有天才编辑珀金斯。
老头领导的经营理念和对出版业的思维方式,在家族出版社的领导者和编辑手中一代一代传承下来,老头领导其实是那些传世名著得以面世的垫脚石。
天才编辑珀金斯是什么样的人?新英格兰人是书中反复提及的珀金斯“标签”。
我理解的新英格兰人大致是勤奋、克制、寡欲、保守、低调、简朴、骄傲、独立、绅士等代名词,因为这些都是书中对珀金斯描述的特征。
书中特地介绍了珀金斯父母两个方面的家族,都是典型的新英格兰富裕家族,尽管珀金斯父亲没有什么钱财,不过因为有家族信托基金的缘故,家族的成员包括珀金斯都会因为有家族信托基金支持,获得很好教育和体面生活。
也就是说,珀金斯虽然经常穿已经磨破损了的衣裤,其实并不会对缺钱发愁,而且还会经常参加“上流社会”的活动和聚会。
珀金斯不是为钱去努力工作的,而是因为热爱读书,非常符合三环理论模型:热爱、擅长、机会,三个环的共同交叉点,就是珀金斯能够成为天才编辑的原因。
珀金斯喜爱文学,不是一般的喜爱,正是因为没有大的生活压力,珀金斯才会选择去出版社工作。这正是因为热爱读书,热爱文学,才会在出版社疯狂地工作近三十年,可以说,珀金斯就是累死在工作岗位上。
珀金斯不愿出名,甘心躲在幕后做一名无名的编辑;在大量泛泛之辈的作者中,发现优秀作家是珀金斯最兴奋的事;思考如何能够帮助作家完成最满意的改稿,使得作品成为经典名著花费了珀金斯大量的时间和心血。
对作家生活方式、作家反复无常的态度和难以想象的做法给予极大的包容;像对待亲友一样去和作家相处,有时甚至把作家视为自己的“儿子”,为他们打理财务,为他们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甚至在有的作家去世后,依然为作家处理各种遗留问题,用个人的钱财资助帮助去世作家子女,解决教育生活问题。
珍爱自己的家人,尽可能抓住每一次繁重工作间隙,去做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虽然与很多女作家和女性交往甚多,虽然不乏为之倾心者,始终保持克制,与女作家保持友谊的距离。
可以让作家体会到机会公平,对红颜知己的倾诉又是心灵深处的沟通,从书中看,珀金斯在处理异性关系上始终很得体。
当珀金斯的好友问珀金斯,很多好书的修改几乎就是重写,几乎就等同于是珀金斯写的书,为什么珀金斯不自己写书?珀金斯回答:因为我是编辑。
珀金斯能够成为天才编辑,内在的修为是主要原因。
从书中,还可以看到美国社会的一个层面,当一位作家,比如像菲斯杰拉德出版的第一本处女作获得成功后,菲茨杰拉德马上就从工作不稳定的一战退伍军人,直接过起了“纸醉金迷”的奢华生活,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生活,才让菲茨杰拉德写出了传世名著《了不起的盖茨比》。
从书可以看出,美国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知识产权保护得已经是相当的不错了。从这本书能够看出,一部作品的成功,可以让作品的原创者,直接过上体面的生活,这点非常重要。
上世纪二十年代开始,一直到二战结束,美国的知名作家开始大批量涌现,如果说,一战前,美国在经济生产总值上成为全球第一,而一战后,美国内容产业开始掘起,到二战结束时,内容经济已经毫无悬念地成为全球领导者。
这期间,作家大批量涌现,文学创作逐步进入辉煌阶段,好莱坞对IP价值的进一步商业化开发,形成了美国内容经济发展的良性循环。
我认为,因为有了知识产权保护的制度性保障,如同无形资产的社会秩序有了完善的基础建设,才能让1945年通过的《科学,无尽的前沿》法案,及之后的《拜度法案》发挥巨大社会能量,让美国原创内容(包括科技)等蓬勃发展,“伯乐”和“千里马”得以大量涌现,成就美国并使之一直可以引领世界文化与科技潮流。
珀金斯尽管取得巨大成就,依然有很多缺失和遗憾。从书中看珀金斯并没有解决传承问题。
书中有珀金斯的老师退休的情景,老师属于上一个时代,尽管在属于珀金斯的时代来临时,老师已经跟不上节奏了,不过,老师把严谨低调的工作作风,对作家诚恳认真的态度,传承给了后来者,老师离开的时候,出版社的珀金斯可以更胜一筹,轻松接棒。
珀金斯在出版社最后的几年里,依旧疯狂地独自改稿,没有传承人分担或者有能力者顶上,让珀金斯能够轻松一点。
另外一个佐证,有的作家,因为得不到珀金斯的“细致关怀”,而离开出版社,转签其他出版社,有的甚至是流着泪离开的。
这说明珀金斯真的是“顾不上”了,而出版社没有珀金斯二代能够顶上来,分担一部分珀金斯的工作,最终珀金斯累死在工作岗位上,有点像三国时的诸葛亮。
再有就是作为总编辑没有达到卓越总编辑的职业标准,珀金斯是天才编辑,却不是卓越的总编辑。
管理变革没有做好,尤其在40年代的美国作家,出版量大幅度增长,在20年代初,海明威出一本书的期望值是两万本到五万本,而在40年代的美国,畅销书出版发行量动辄都是十几万甚至几十万本。
主要是40年代的美国,经济总量已经是20年代时的几倍,作家数量也远远超过20年代,这个时候靠编辑单打独斗,已无法覆盖这么大体量的作家群体,那么编辑职责的分工及编辑部架构重新调整势在必行,出版社家族第五代传承人就评价这个时期的珀金斯,“流失了很多优秀作家”。
当珀金斯去世后,第四代领导者马上进行了架构调整,启用了一批年轻编辑,这或许说明珀金斯可能是公司架构改革的阻力,这个时候的珀金斯是公司董事,也是出版社的二号人物,其影响力极大。
最后就是珀金斯过于沉浸于写作稿,生怕错失下一个菲茨杰拉德、下一个沃尔夫,不能做到“弱水三千,取一瓢饮”的境界,不能错失的心态,让珀金斯生命止步于63岁。
相比之下,巴菲特看得更通透些,只在能力圈内做事,可以做到“随遇而安”,巴菲特如今已90岁高龄,依然健康快乐,巴菲特取得的成就应该不低于珀金斯,称其为天才投资家一点不为过。
珀金斯虽然不完美,依然不影响他那天才般的成就。我听一位出版传媒公司的人讲,《天才编辑》是编辑入门的必读书。
我认为这本书充满了人生及商业智慧,也是投资者必读书,人力资源从业者必读书,产品经理必读书,甚至是企业家传承必读书。
这本书看似叙述的是珀金斯一个人的传奇,在我看,其实是描述了以珀金斯主线的一大群伯乐、千里马的群体英雄谱,他们共创了那个时代的文学辉煌,值得研究学习和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