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有大地,头顶有天空。天空很宽,天空很广,天空没有边角,东方没有起点,西方没有终点,南方没有止点,北方没有落点,天空浑团团的,仿佛一个大锅盖,难怪古人认为天圆。天空的大锅盖盖着的东西不多,一轮太阳,东升西落,随着节气到了该升起的时候就升起,不早一点不晚一秒,随着时间到了该落下的时候就落下,不提前一点不推迟一秒。还有一轮月亮,永远发着淡黄的光芒,不热烈不冷淡永远温和,不鲜艳不灰暗永远中庸,随着绕地球运行的轨道而成新月上弦月下弦月,变化有规律懂的人自然懂。还有星星,有时多有时少,多的时候繁星满天少的时候只有几颗,光芒不强却总是闪,面积不大却一直存在。还有什么呢,太阳,月亮,星星,再加上云朵吧。
地上的内容便丰富多了,金木水火土,虫豸鸟兽,万物大部分在地上。相比较而言,天空空了很多。
天空,最大的特征,便是太,空。
我见过竹子,养过竹子,知道竹子的模样,也清晓竹子的品格,对竹子的实用价值也很了解。不过只是因为和竹子一起生活过几年,从出生到十二岁,农村度过,附近有竹。不过我这根本不算什么,相对于郑燮是小巫见大巫。郑燮画竹出了名的,还留下了一个小学生都熟识的成语:胸有成竹。
据说郑燮在画竹以前会反复观察所画之竹,直到所画之竹的每个部分每个细节都牢牢印在他脑海里,每一个竹节,每一根竹枝,每一片叶子,形态的各异,颜色的深浅,都牢牢印在他脑海里,达到这种程度以后,他才会起笔去画。
其实郑燮画竹的办法,我在一些美术的讲座上听过,叫凝视法,是一种广泛应用于画画的方法,尤其是素描或者那些写实的画作。花很长的时间,静观默察,了解一切,在脑海里形成和现实分毫不差的图像,然后才开始画,这是凝视法。
郑燮的画法,在小说写作中也有值得借鉴的价值。一个物象,必然先进入某人的心中,在某人心中形成具体的图像,这样画出来的画才可能是作品。物象并不是直接形成作品,而是走了一次心。
《人间词话》里有关于物象和心的精辟句子:一切景语皆情语。在诗词作品里,绘景状物不单单只是绘景状物,不是单纯地为了形成某种生动的图像,不是为了给读者展示画面或者提供画面感,绘景状物有它背后的动机,小说中人物的行动有人物背后的行为动机,绘景状物背后有人物的心理动机。诗词作品提供了了解作者心灵的途径,但并不是直接了解,而是通过绘景状物了解。
其实物象不单单只有这么简单的作用,或许诗词作品中它只有反应作者心灵的作用,毕竟没有几个诗人词人的心灵是不单纯的。而在小说中,人物形形色色,事件有大有小,故事有起有落,景语不再是单纯地反应心灵,而是反应某个人物的内心世界。
现实世界是什么样的,内心世界就可以是什么样的。现实世界有客观真理,内心世界就有人物的信仰,那些不能违背不能颠破必须遵守的信条。现实世界有真爱真情,内心世界就有真与假的错位,深和浅的交换,长与短的抵触,虚和实的诡计。现实世界丑陋和邪恶,内心世界就有幽灵和神异,鬼怪和恐怖,异人和超能力,变异和世末日。
一切景语皆情语,物象不会如此简单,物象里有人物的内心世界,那个和现实世界有关联但绝不相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