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变了心言而无信
人断了情无谓伤心
我一直聆听我闭上眼睛
不敢看你的表情
满天流星无穷无尽
我的眼泪擦不干净
所以绝口不提所以暗自反省
终于我挣脱了爱情
把爱剪碎了随风吹向大海
有许多事让泪水洗过更明白
天真如我张开双手以为撑得住未来
而谁担保爱永远染不上尘埃
把爱剪碎了随风吹向大海
越伤得深越明白爱要放得开
是我不该怎么眷你眷成依赖
让浓情转眼间变成了伤害
我剪不碎过去的动人情怀
你看不出我的无奈
(一)
早些年,在我的车上有一张很特别的CD,是曾经一位朋友录制的音乐小样,里面有几首他自己写的歌,也有翻唱别人的歌。
歌者的声音条件不错,典型民谣歌手的嗓音,声音深沉而有磁性,但又不缺明亮,有点布朗▪亚当斯的味道。关键是他的音乐感觉特好,不但在演唱技巧上足够成熟,而且可以把歌词与旋律之间的关系处理得极其细腻,恰到好处。唱歌不是只要嗓音和技术,也不是全靠感情,两者的相彰得益,歌曲才能称得上足够完整。
在这张CD中有一首歌,是他在录音棚试唱的原版小样,被我强行留下,没有经过任何后期的技术处理。小样还有很多瑕疵,包括个别音的音准,唱词的发声都存在问题,但是,却可以给人一种非常真实和强烈的现场感,不叫修饰的感染力渗透至每一个音符和歌词。
歌曲就是这首张惠妹原唱的《剪爱》。
(二)
记得当时在录音棚,他隔着玻璃坐在录音间,表情桀骜,目光淡漠,看不出悲喜,也看不出喜怒,更感觉不出他要唱那样一首歌。音乐响起,歌声替代原来女生的唱腔穿透监听音响,如海水般倾泻而出,瞬间淹没整个房间。所有人都被那样的演绎说震撼,屏住呼吸,不敢发声。他双手护膝,低头埋首,那时我们已经不再关注他的表情,所有的情绪都由声音透过厚重的玻璃向我们传递。那一个个音符载着他的百般情感侵占了我们的耳膜和内心世界,那一刻,他是主角,我们均被他带领。
歌声逶迤,声控室弥漫着窒息般的安静和看不见的伤感,我能感觉到泪水从眼角渗出,慢慢与他的歌声汇成故事里面的那条河。他不动声色、无动于衷,只是淡淡的唱着、慢慢的和着,把歌声里的爱剪成碎片,抛在空中,抛在那个阳光斑驳的时空里。
我一直在想,这样一首女声的歌曲怎么值得让一个血性男子如此哼唱,除了挚爱喜欢之外,他该在这首歌里寄存了多么深厚的情感呢?里面又隐藏怎样的曲折委婉和刻骨铭心呢?
听一首歌,可以记住一个人,可以记住一个不一样此时此景,这是件很幸运的事。那时,《剪爱》这首歌有了一个符号,多了一个标签,我甚至认为这首歌就是为他而生的。直到现在为止,听其他任何人唱这首歌,我都会觉得少了一些味道,缺少一种张力,即使把《剪爱》唱得唯美亮丽的张惠妹和澎湃高亢的黄绮珊亦是如此。也许,有时候一首歌的表达,真的和演唱的技术本身没有多大的关系,只是表达的那种感情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场合,高度契合了一个故事和一种情感。音乐的精神内在永远高于技术本身。
遗憾的是,这张CD多年前不知怎么在我的车上遗失了,这一直让我耿耿于怀。虽然后来也曾让他再次替我录制了这首歌的小样,但是,无论怎样,都少了一种东西,我知道,那就是一种无法复制的此时此景的味道。时光回不去,音乐回不去,人生一样回不去。不是音乐变了,而是我们变了。
(三)
第一次听到他的歌,是一首DEMO小样,在公司推广新人的平台上面偶然听到的,未见其人。一个待价而沽的艺人,其实就是一块肉,任人挑选。可是,现在肉太多了,而世人又总是挑肥拣瘦,要想被挑中,真的很难。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时的他就是等待皇上翻牌子临幸的妃子。确实,在娱乐为王的繁华盛世,梦想一夜成名的人太多,可以一夜成名的太少,在这条路上,付出和回报总是相差太远,何况中间还隔着运气这回事呢。他的DEMO小样在平台上呆了很久,直至“下柜”。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公司录音棚的录音现场。当时他与艺术总监正在听着MIDI小样,可能后来因为探讨歌曲MIDI伴奏的修改方案而发生争执。他对MIDI小样里面的很多音色选择不满意,要求有些乐器声部最好采用乐器原声现场录制。而艺术总监则从录制的成本及艺术效果两者之间进行权衡,认为没有必要,不予让步。由于他带着情绪演唱,怎么唱都不满意,录音也就无法继续下去,我记得他一直在叨唠着一句话,他说:伴奏不仅仅是伴奏,伴奏载舟的水,是把歌唱浮在水面的湖水。
确实,音乐就是这样,在没有被演绎之前,所有的音符就只是一个个数字和一个个符号,没有生命,是一推符号依照一定顺序排列的一种组合,没有灵魂。听到这些话,我相信他是学数学的。
认识他则是在公司的一次聚会上。他似乎很不愿意出席这种聚会,和我一样窝在角落,也不和谁说话,只是不停地喝酒抽烟。也许是因为喝酒,也许是因为话题相近,反正两人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了。
聊着聊着,就聊起了《剪爱》,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喜欢而已,而给我的感觉似乎并不那么简单。喜欢的背后也许就是痛苦,一种无法忘记的深刻。
(四)
也许是心性相投,也许是惺惺相惜,一来二去成了朋友。后来只要我回到广州公司,我们就相约而坐,喝酒,抽烟,聊天,剩下大部分时间就是听他在酒吧唱歌。酒吧他熟,歌随便唱,酒随便喝,当然,前提就是免费的客串酒吧驻唱歌手。
我最想听的就是《剪爱》,可是他唱得最少的就是《剪爱》了,而且大部分时候都是应我强烈要求之下。在我心目中,他的《剪爱》无人超越,像是西门吹雪的剑,足以一剑封喉。我总是习惯把他的《剪爱》与他演唱时的表情置于那样一个场景,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时间长了,《剪爱》背后的隐情终于水落石出。他告诉我,这首歌里一直锁着一个人,锁住一个让他着迷让他成魔,甚至让他差点失去生命的人。这首歌他原本不唱的,而是应那个女孩的一再要求才唱的。这首歌对他来说,每次歌唱都不仅仅是歌唱,而是一次次回忆,一次次痛苦的场景再现。他每唱一次,就好像可以离她近一点,可是实际上,时间让他们变得更加遥不可及,相望而无法相忘。
他说,现在即使怎样唱《剪爱》,都已经哭不出来,泪水早已经浸透在歌声的每一个音符和字里行间了。
他写了一首歌,我还记得几句歌词
还是那一片海
浸透了你我的一往情深
那一声叹息
是一生的回应
在海涛的起伏中
我们永远无法再遇,
你在浪底,我在浪峰
你在浪峰,我在浪底——
(五)
他是西安人。
他是一路逃离到广州的,先是从西安逃到深圳,接着再从深圳逃到广州。第一次是因为亲情,第二次则是为了爱情,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内心的痛苦煎熬。也许只有把生活交给时间,才能让一切得以重新开始,人从来就逃不出任何自以为需要逃避的东西。
他从打小起就具有数学方面的天赋,作为知识分子的父母似乎从中也看到一个数学天才正在阳光下茁壮成长。在中学,他曾经多次取得各种数学竞赛的优良成绩,并且在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知识竞赛中也获得过良好名次。这似乎也意味着,他的命运正在朝这个方向发展。
在中学时代的他,是一个特别听话的孩子,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都严格遵照父母的意愿和要求,他也觉得这本身就是作为学生应该做的。他从未想过改变,也从未试着改变,生活始终在两点一线中进行。可是,无论怎样,这也阻止不了他内心对音乐的一种天性相亲,他对于音符有着和数学一样的天赋和敏感,可能这也是数字的神奇力量在无形中与他结下了某种神奇的缘分。
他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推演着解析几何方程,在理性与感性的交融下,他深深的爱上了音乐。当他试着向父母透露出想学习音乐时,这个愿望被父母果断地坚决制止,在知识分子的眼里,那属于不务正业,旁门左道。于是,他的第一个愿望被扼杀在了襁褓之中。
如果说因此而抹杀了一个音乐天才,有些夸张,毕竟即使他的愿望当时真的达成,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但是,对于一种爱好和一个愿望就这样被无情的打破,对那个年纪的他,却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他难以接受。
不管怎样,他最终还是遵从父母的意愿学了理科。由于内心的抵触和不满,那年高考他考得不够理想。带着父母和自己的双重遗憾,他只上了本省的一个普通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