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半分钟,走廊上传来慌乱的脚步声,门被猛地推开,小马和小雪同时出现在门外,看见我正在床上扭动,一脸的痛苦表情脸色也变了,冲到床边来看着我一再地问我怎么了。
“好,好痒,受不了了。”我咬着牙对她们说时,浑身到处都开始痒,从脖子到脚趾头。
她们一边一个隔着纱布给我抓,但是一点不起作用。“不行不行,还是痒。”我不知道疼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这种痒才更让人无法承受,像无数的虫子在身上来来回回地爬行,更甚者说,似乎是从身体内部往外钻的痒,我用力抬着胳膊几乎想要把纱布撕烂痛痛快地去抓身上的皮肤,嘴里也毫不控制地叫起来。
她们也急了,小马推着小雪让她去找护士长,小雪紧紧皱着眉转身跑走了。小马拼命地安慰我说很快就好,当时我已经痒的来回翻滚,嘴里叫着:“好痒啊,好痒——”剩下的几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小马已经没有办法替我抓痒了,只是用力地抱着我大声喊着让我平静,我哪里听她的,她不是我,这种情况下我根本没有办法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跑进来,看见我这情形也是吓了一大跳,我听见一个男人说:“快,推到手术室去!”听声音像是韩大夫的声音,于是他们七手八脚地把我抬到一张床上,飞快地往手术室跑,我整个人痒的几乎要失去意识了。
进了手术室,几个人飞快地围在我身边,张护士长镇定地说:“小马,小雪,你们来给她拆纱布!”天花板上的灯被打开,雪亮的灯光照着我,我已经痒的有些歇斯底里,两手紧紧握着床的两侧,浑身上下冒出的汗水更加让伤口发痒,韩大夫和他的助理抓着我的手,小马和小雪则飞快而小心地给我拆纱布,我痒的开始惨叫,韩大夫说:“剪刀,用剪刀直接剪开!”我明显地感觉到小马的手在抖,因为我并不是老老实实地躺着让她们剪,我无法控制的来回扭动。
“我来!”张护士长见她们有些下不去手,怕一剪子下来伤到我,于是她一把夺过剪刀,看了我一眼,说:“给我一分钟时间,你忍一分钟不要乱动,我来帮你。”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咬着牙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紧紧地闭上眼睛,只是喉咙里无法控制地低吼着。
她也是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我听到利刃剪断布料的声音,喳喳地飞快地响起来,有时候我因为过于痒不由得会扭动,她会马上停下来,等我平静下来就又继续,这一分钟是我等待的最漫长的一分钟,我紧紧地咬着牙齿,身体受着无法忍受的折磨。
随着剪刀更加顺利地喳喳剪动声,我感到冰凉的剪刀背碰触着我的皮肤,清凉的空气也钻进纱布里,似乎痒感也减轻了许多。而我却奇怪地听到了他们的惊讶声,小马她们也没闲着,和小雪一点点地拆了我脸上的纱布,此时我听到他们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就连最后一层纱布也忘了拆掉就此呆住。
痒的感觉还在加剧,身上的大部分纱布已经被剪的差不多,可是没有人再说话和继续,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我张开眼睛,只看见他们在呆呆地望着我的身体,张护士长握着手里的剪刀呆若木鸡,我痒的管不了那么多,翻身滚掉在地上,一面正想去抓那些痒,一面低头看自己的身体,一看之下自己也怔住了,因为我发现身上全是些长长短短,密密麻麻的像一只只多足虫一般的伤口,完全像个破布拼凑起来的娃娃,有的从下颚一直到胸口,有的横过整个腹部,四肢也全是长长短短的伤口,总之这些伤口纵横交织像一只大网一般布满我的身体,而此时,这些伤口正在快速愈合,就像在放倒镜头一般,我这才知道这些令人发疯的痒是怎么来的了,痒越来越甚,我不得不蜷着身体,拼命用还没有拆掉纱布的手去抓它们,全身那么多处的伤都一齐发出奇痒,我几乎都要失去理智。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痒死过去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有人静悄悄地站在我的身边,我侧过脸,那不是护士穿的白鞋子,而是一双黑皮鞋、黑裤子,我咬着牙一抬头,心里猛地一缩,我明显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快速跳动的砰砰声,因为就在我的左后方突然伸过来一张惨白的脸!
那张脸只有惨白的颜色,眼睛部分是两道蓝光,脸部之外是一件黑色的大斗篷,而我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眼前一黑,就此不醒人事……
“从今天午夜到明天白天,局部地区会有大风,气象台提醒大家关好门窗……”迷迷糊糊听到一个甜美的女声在说话,慢慢张开眼睛,首先看见对面有一台电视,气象预报员正在口齿清楚地报告着天气情况。
我慢慢坐起来,却听到身体里有骨头发出的咯吱声,我抬起手放在脖子上来来回回扭了扭,然后我这才开始打量四周,这是个不大的房间,窗上挂着红色暗花的窗帘,窗前是一张小方桌,上面摆着碟子和碗,里面有饭菜,我看着它们冒着热气,肚子本能地咕咕叫了几声,嘴里立时分泌出被叫作口水的液体,饥饿的本能开始作祟,我已然顾不上别的,在这个小房间里没有别人,我这才跳起来扑到桌边去,捧起碗往嘴里拨拉了几大口飞快地嚼着并点点头,口感还不错,又狠狠地刨了几大口,这才扭头继续打量房间其他地方。
我刚才躺着的是一张单人床,床头小柜上放着两本书和一个台灯,另一边是个比较陈旧的木衣柜,床的对面是个小桌子,上面放着电视,我坐着的正是在一个小茶几旁边的两把凳子的其中一把上,旁边就是门,其他别无他物。
这是哪里?我明明在医院,怎么会到这来了?我记得最后看见的那张惨白的脸又是个什么鬼东西?是因为我痒而产生的幻觉?一大团问题并没有让我停止吃饭,一眨眼的功夫,桌上的食物就全扫进肚子里,我这才觉得有了些力气,将碗里最后一粒米吃光这才放下空碗大大地喘了口气,看来,饿的很了连吃饭也是件颇费体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