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当然还有很远。
有雪山,有戈壁,有湖面,有古城,有闹市,有森林,从早走到晚,从晚走到早,好像是年少的青春觉得永远都过不完。
但他们却很急躁,因为他们仇深似海,恨不得立马到泰山之巅,抓住那三个臭虫,杀之而后快,但是奈何人能受得了风餐露宿,忍饥挨饿,马受不了,马受得了,驴子也受不了。
驴子大口喘着粗气,再也走不动了。
苗镇山在马上用手遮着阳光,时间正是正午,他朗声道:“邵弟,我们到哪了?”
邵吾爱歇口气道:“快到盛京府了。”
苗镇山道:“我们前面找个客栈歇歇脚吧,马纵使不饿,人也饿得紧,吃碗阳春面喝口酒再走吧。”
邵吾爱作揖,他也想歇歇了,因为连续赶路,实在太累,刚想附和,忽然听得一声震天动地之响。
‘吁——’
是马儿长嘶之声。
远处果真跨马飞出两人。
一个浑身着紫衫,通身神仙的气质,秀美无比,身材婀娜,五官好似玉器雕刻出一般精美,盖着隐隐约约的紫帕,她年纪不过二十二三岁。
后面马上,一个大汉腰跨割肉刀,虬髯怒目,浑身皮肤是古铜色,身着白袍玉靴,他左手摸刀,右手拉缰,威风凛凛,一时无两。
这一男一女,看着眼前的一个狮身莽汉,一个孱弱少年,好似没看见一般,只顾着狂奔而去。
不半刻,后面也闪出一个青面大汉,他脚下如风看起来比马还要快。
同样的是看着眼前二人,也当做没见到。
苗镇山忽然双手一攒:“‘青光神驹’平不平,阁下是平前辈。”
平不平忽然怔住,道:“你是何人?如何识得我。”
苗镇山抱拳道:“在下是当年江南小五义之一的‘第二人皇’苗神仙之子——苗镇山。”
平不平忽然激动起来道:“你是苗大哥的儿子?你真的是苗大哥的儿子,苗大哥的儿子都如此大了,你父亲怎么样了,许多年没在江湖活动了。”
苗镇山道:“家父,三十年余前已经仙逝了。”
平不平忽然忧伤起来:“哦,故人如风中落叶,陆续凋零。”
苗镇山道:“是啊。”
平不平道:“江南小五义,老大‘通天鲤鱼’李鲤鲤早逝,‘第二人皇’苗神仙也去了,老五‘眨眼彪’林朝言据说退隐山林之间,只剩下我这个老骨头和老三‘怒獠狂虎’毛小猫还在了。”
苗镇山唏嘘不已,道:“时光如斯,转眼三十多年都过去了。”
平不平也不禁湿了眼眶。
许久。
苗镇山道:“这是我的结义兄弟,‘神剑一杀’邵吾爱邵弟,这是当年江南小五义第四位‘青光神驹’平不平,平老前辈。”
邵吾爱自幼听得袁媚海讲述江湖奇闻武林风云‘五李镇苏州’很受讽刺,‘四百’中的三人是‘百足蜈蚣’李虎,‘百窍玲珑心’李灭,‘百里神行’李最行,还有一个李最行的侄子‘雷霆剑’李浩,并龙头老大‘苏州太保’李武波。
‘五李镇苏州’又称作‘江南大五义’,而‘通天鲤鱼’李鲤鲤等五人又称作‘江南小五义’。
民间古语道是‘大五义’无义,‘小五义’有义。
五李镇苏州,最后分崩离析,损伤殆尽。
而小五义,存世也仅两个,这不禁让人觉得慨叹。
邵吾爱拱手道:“江南小五义,个个义薄云天,在下终于有缘得见,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平不平道:“休要如此客套。”
邵吾爱道:“对了,平老前辈刚才在追那两个人?”
平不平道:“差点忘了,不过不妨事。”
邵吾爱道:“为什么会不妨事呢?我看这两个人已经骑马远去了。”
平不平道:“这两人见我不去追,他们待会便会回来的。”
苗镇山禁不住好奇道:“平老前辈,这两个人是什么人?”
平不平道:“‘怒獠狂虎’毛小猫和‘通天鲤鱼’李鲤鲤的独生子女,‘紫衫灵动’李小梨。”
苗镇山笑道:“啊,原来是三叔,和大伯伯的女儿,李姐姐。”
邵吾爱道:“三叔,还没错可是这李姐姐却有点错了。”
苗镇山道:“怎么了?”
邵吾爱道:“人家最多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岁,你看起来好像五十多岁。”
苗镇山畅笑不止。
果真,不半刻,两匹骏马回转了。
毛小猫道:“平老弟你怎么不追了?”
平不平道:“因为不必追了。”
毛小猫道:“为什么不必追?”
平不平道:“因为我遇到了苗二哥的后人。”
毛小猫忽然怔住,声音有些发抖:“苗……苗二哥的后人?在哪呢,在哪呢?”
苗镇山登时跳下马来。
毛小猫细细看着眼前人,苗镇山生得络腮胡,圆币眼蒜头鼻猛虎口,体型如虎如彪又壮硕如牛,不怒自威。
他不禁湿了眼眶:“真是苗二哥的儿子啊,这眼和鼻子好像!”
苗镇山道:“三叔,晚辈苗镇山拜见毛三叔。”
毛小猫赶紧扶起来。
苗镇山道:“这是我兄弟,邵吾爱邵弟。”
邵吾爱道:“拜见‘怒獠狂虎’毛前辈,在下真是不胜荣光今天见到如此侠客。”
正在这时刻。
马儿滴滴答答转过,紫衫女悄默默下了马。
她轻轻挽去脸上盖的紫帕。
单见得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颇有怜爱之色,她鼻翼不宽鼻梁高挺,肤色白皙略有些青春痘,可见其年纪尚幼,她身段苗条,姿色绝艳。
邵吾爱不禁咽了口口水,但绝无轻薄之意,是被其美而震撼,而波动,而精绝。
李小梨道:“你看呆了吗?”
邵吾爱不觉点点头,旋即有些尴尬。
苗镇山打破尴尬道:“李姑娘,这是贤弟邵吾爱。”
李小梨‘嗯’一声,没再说话。
邵吾爱道:“李姐姐,你真漂亮。”
李小梨道:“还用你说。”
邵吾爱道:“你漂亮得好像是不是凡人。”
李小梨噗嗤一声笑了:“哎呀,邵弟你真会开玩笑。”
邵吾爱道:“你好像是夕阳下,微雨里,阳台上的一只橘黄色的猫。”
“像一只橘黄色的猫?”李小梨禁不住问“什么猫?邵弟糊涂了吧?”
但是李小梨的内心却油然而生的温暖,没有任何一个女孩,不喜欢男孩的夸奖的,一个都没有。
“盛夏,满城的碧绿,我养过一只可爱的橘猫,她很柔软,眼睛像宝石,浑身的毛发很软和顺滑,他陪了我三年多。”
李小梨禁不住问道:“后来呢?”无论是哪一个女生内心都喜欢八卦,如果男孩抛出一个疑问,那么她便会暴露本性,打开话匣子。
“她叫火娘娘,后来我被仇家追杀,‘杀人金刀’刘一刀几乎要砍到我,结果火娘娘跳起来抓伤了刘一刀的脸颊,我才得以逃脱,火娘娘也不复存在了。”
李小梨道:“真可怜。”
邵吾爱道:“我说你漂亮得像一只阳台上的橘猫。”
李小梨忧伤地看着邵吾爱:“谢谢你。”
邵吾爱道:“我就觉得你这么漂亮,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