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开年第一天上班,在经历节前暗无天日的疯狂加班后,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工作的意义,乃至上升到人生的意义。
而这种工作困境,恰似西西弗斯,永远地推着巨石上山,每次快到山顶,巨石就会滚落山底,西西弗斯不得不继续从山底推石,永远没有结束的那天。
我问DeepSeek,如果西西弗斯突然拥有堪比众神的力量,能打破众神施加的诅咒,他会怎么选,是继续推动着巨石,还是上天把众神打一顿?
DeepSeek说,西西弗斯也许会继续推动巨石,也许会惩罚众神推动巨石,但西西弗斯会永远在反叛的路上。他继续推动巨石不再是被惩罚的无奈选择,而是主动去做以嘲讽众神。也许西西弗斯会用同样的难题惩罚众神,这是对众神权威的进一步打击。但不管西西弗斯做什么,他永远被困在凡人与神的框架内,他唯一做的只能是反抗。
而如果是加缪,他会说西西弗斯即便突破众神的束缚,仍需要像推石头反抗众神那样,做出新的反抗,因为荒诞并未消解。而荒诞,则源自于人与世界,理性与非理性的天然割裂,在于无限选择的自由带来新的困境,这些是无法解决的,就像象棋的规则那样,天然决定了将仕只能在田字格里活动。
联想到我们的工作和生活也是如此,今天我们可以选择不上班,这很难说是对荒诞的反抗还是对荒诞的逃避。但就算不上班,人类也不得不面临新的困境:不上班去干什么?无限选择的自由会让人陷入左右为难的困境,而就算那些家世足够显赫的人也仍然有他们自己的困境。就算所有物质条件不再缺乏,像鱿鱼游戏里那些看着活人厮杀的上流人物,也逃不了活不了太久的困境而不得不寻找继承人,也不得不面临没东西可追求之后转而追求变态和刺激。就算强如永生,人类甚至会觉得那是个牢笼,因为没有什么永恒的真理需要永生去追求,人依然是依托于自身所处的社会环境。
所以,一个悲观的结论就是,我们不喜欢上班,但除却上班,还有许多甚至更多我们更不接受的事情。甚至于上班本身,是一个自我客体化的过程,我们将自己的角色钉死在打工人之上,于是只需要按照打工的节奏生活,不需要考虑自由的时间我们应该去干什么,干什么最有价值,如何在一个喜欢和赚钱之间寻求平衡,如何在欲望和能力之间达成和解。主体化是个很累的事,充满着不确定性,客体化则把自己变成被迫接受的机器,是个很好的逃避的办法,所以很多人即便厌恶上班,也不敢轻易辞去工作,失业不但意味着收入没了,还有建立在收入基础上现代社会的一切,包括世俗意义上人的尊严。
前有狼后有虎,这是每个人都在面临的存在困境,而我们只能选择无声地反抗,掀桌子不能解决问题。西西弗斯推石头,在旁观者看来,西西弗斯是被迫从事永无休止的重复劳动,是悲惨的。但对于西西弗斯自己,他可以选择接受推石头这件事,并不断把石头推地更好,他每天起床都想到了一个新的办法可以更好地推石头,他还发现在推石头过程中,山上的山下的风景很好,无论是日出还是石头滑落时的日落。
我们每个人被抛入自由的困境中,面临着比西西弗斯复杂无数倍的世界,我们必须接受世界的荒诞性,而能做的只有反抗。上班摸鱼,可能也是一种对现代社会工作伦理的一种反抗,反抗的核心意义在于这是自主选择的,而不是被动接受,人终归是自由的,我们总有一天可以选择逃离某一个困境,但还是有更大的困境在等着我们。无论我们如何选择,选择权终归掌握在自己手里,强如《三体》中,面壁者这种逻辑困境,也仍然有打破的办法。
所以,最终的结论就是,上班不可避免,不上班也不得不上点别的,这是不可避免的。既然左右都没有什么好去处,不如接受上班这种安排,但可以在其中做出自己的反抗。比如把事情做得更好一些,比如更加自信一点。如果实在接受不了,不要忘记,我们生而自由,有自由决定的能力,只不过主体化同样有不小的挑战,那是想好了去做的事,不是对客体化的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