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

那些年 一 一 俺家人 姥爷

——平棘酒徒

记得小时候儿,快过年了,母亲总是从里屋的粮食堆里,找出那个装黄豆的布袋,解开布袋绳儿,往簸箕倒上几斤黄豆。

颠过来,颠过去,簸掉混在里面的豆荚皮儿,豆枝儿豆叶儿,还有一些细小的坷拉沙土颗粒儿。

簸不掉的再吹一吹,吹不跑,也簸不走的和黄豆大小差不多儿的,有点像上水石一样坚硬的家伙,俺们那儿称之为「僵楼」。这些钉子户儿一样的小圆坷拉只能就一个一个地拣出去。

另外,发黑,霉发的豆子也是要拣出去的。只有拣的认真,做不来的豆腐才能,不牙碜,有豆花的香甜,无其他酸苦的异味儿。

那时候,家里也没有电视,只有一个大收音机母亲也不怎么爱听,只是我和哥哥整天抢着着听什么《杨家将》《岳飞传》还有什么中 央人 民广播电台的少儿节目《小喇叭》滴滴答,嗒滴嗒,小朋友,小喇叭开始广播啦……

母亲一心放在家里,放在我们这几个不懂事的儿子们身上。说起来也真是不懂事,那天哥哥看了电影《李天保()()》跑回家时,还没到门坎儿,就使着劲儿大喊:“娘,回来一个()()的!”

娘那时身体不好,正在床上养病,随口问道:“阿辉,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哥哥兴高采烈的答道:“不是,后面还有三个()()的!”

娘说道:“好儿子,你过来,离娘近点儿,娘给你说句话。”哥哥刚一走近,就被拧住了耳朵,哥哥哇哇大哭俺娘训斥道:“叫你说,叫你说,来了三个()()的!”

到了冬天,地里的农活儿不忙了,娘还会每天织几尺布,好像织的也不算快,布只是自家使。也不像西街的兴昆他奶奶那样织的又快又好,还有许多花色,每集都到集上卖。

那时布匹也贵,孩子们也多,闲暇时候儿,母亲会找街坊邻居找个鞋样儿,用破旧布料糊个袼褙 给俺们纳纳鞋底儿,做几双鞋。

说起来,那时候俺不说也是老大不满的,

母亲纳的鞋底针脚有点稀,纳底子线勒的也不紧,不如山里的姑姑纳的鞋底硬实,好像还有点薄,姑姑纳鞋底用的是细麻线,母亲纳鞋底用的是棉线。

其实婶子做针线活儿也是不行的,俺爷爷总是说:“你看看你们这婤娌俩干个针线活儿真的不沾,年年这被窝褥子也得等人家银 联过来拆洗。

姑姑从井陉山里过来,一年来一回一住就是半月二十天,把所有的旧被窝褥子拆洗一遍,把爷爷奶奶棉袄棉裤拆洗一遍再走。

还有姑姑来得时候,一定还给俺们每人带来一双新做的布鞋。那时俺拿住姑姑送给俺的新鞋抱在怀里能高兴好几天,只是抱着看着,总也不舍得穿。

姑姑每次回来还给俺们带来山里的黑枣,里面的籽有点儿大,有点多,只是有点面也不很甜。

俺那时,总认为姑姑是山里的人,是山里长大的,所以才那么能干,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只是俺奶奶去世的早,姑姑从小没娘,懂事儿得早,家务活儿,针线活儿学得也早,学得也好。

只可惜三年自然灾害时,俺村的人缺吃少穿,没吃的了,都去地里挖生产队刨山药刨剩下的山药根儿,啃那榆树皮,甚至用那棉花科楼儿(果壳)磨面吃,

有的人饿急了竟然抓起了咸菜瓮里的齁咸齁咸的老咸菜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最后咸坏了一辈子嗓子落了个哑巴。碰见一顿好吃的,撑死,噎 死的也不乏其人。

没办法拿了人家半布袋山药干儿,就把俺姑姑嫁了出去,那地方是个山圪崂儿,名叫土岸底下。

后面的赵州家园,一马平川,万顷良田,

杨树梨花,父母兄弟,也许永难再见。轻风丽日,蓝天白云,青草坯房,亲友音容笑貌历历如昨,姑姑跟着裹着白色头巾的山里人走了。

前面山径崎岖,沙石扑面,道路坎坷,颠簸而行,山上怪石嶙峋,杂草丛生。只见酸枣衔刺,不闻山花之香。

山风呼啸,两边的石灰窑冒着浓烟,把一片世界涂成了惨白之色,远处的山峰高耸入云,隔离天日,回眸家园恍如隔世。

没有电话,又不会写信,陌生的面孔,陌生的日月山川,围来一群又一群浓重口音的山话。说家乡的赵州话是被高看一眼,还是被山里人所歧视,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姑姑和我们说话不一样,总有一种山里人特有的口音:

说话好像总带个发语词「你袅」,

说个星期天是礼拜天,

说个俺是「湳」

不知道姑姑怎么走过去的,怎么熬过来的,每次回来时,她都说过的挺好,婆婆待她挺好,丈夫待她挺好,闺女们也都挺懂事儿。

只是有时也会莫名愁怅说道:“今年山里的雨水太少了,一个夏天就没落个雨点儿,哎!这老天爷呀,就是不下雨,地里的北瓜都长得核桃那么大,玉蜀还不如个麦秸高。”

顿了一下又说:“ 哎,去年的收成就不粘,地里掰的(玉蜀)棒子还不如个(家)雀儿脑袋大。

山里的梯田靠天吃饭,自然比不上俺们赵州的水浇地,虽然从前是人力、畜力水车。后来是柴油机水泵。

不过人家山里人也都有备战备荒措施,每家每户都在山洞里存五六年的粮食,新的粮食不下来,不入洞,旧粮食就算家里再难再穷也不粜。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俺们赵州的平原也没有那夏天不返潮的山洞,粮食下来了,剩个口粮,余下的都就粜了,俺们那的人也馋,每到秋天就急着吃新棒子,新小米儿,还说新的香,旧的没味儿。

山洞里储存的粮食是山里人宝贝和命根子,也正是凭借如此法 力无边的终极神器,他们这些俺们赵州人平常看不起的山杠子,能在赵州平原的饥荒年份,攻城略地,所向披靡。

一个个在山里娶不到媳妇的老光棍儿,走下山来,来到赵州地面,随意挑着娶走俺们赵州的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还不找媒人,不拜岳父岳母,不给彩礼!

那时候的姑娘思想也是保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过去了,再好再坏都是一辈子,并不会因为以后赵州平原好了,井陉山里穷了而舍下山里的孩子,回赵州再嫁。

要说一个也没有从山里跑回来的,好像也不对,反正是不多。

爷爷是去过山里几次的,每次回来也总是夸人家这儿好那儿好。只是有个事儿他不提,那就是第一次去山里那年,姑姑的公婆给爷爷买了块儿时髦的上海牌手表,给了他一辆脚蹬子一倒就刹车的新自行车,姑姑还给他做了一条黑裤子白衬衣儿。爷爷是爱好虚荣的,一路下山飞驰而下。

路过石家庄一处儿关卡时被人拦住,说他非法倒卖紧俏物资,手表、车子全部没收充了公。哎,没办法呀,谁让他拿不出在供销社购车的小票儿,

母亲做鞋子不怎么跟脚,慢点走没事儿,一跑起来一定会掉,鞋子总掉也成了习惯,不是当做趿拉板儿(拖鞋)穿着,就是在黑鞋后跟上拿白线再缝上几针,也许是白线更粗更结实吧。

打了个大鼓鬃,鞋是不掉了,只是不舒服也不雅观,好像黑鞋后面还长个带白毛的旖吧。

那时俺的大脚码趾头儿和一直扎煞着冲上

总也压不倒、弯曲不了的头发一样,(后来用热吹风吹弯,又打了三遍发胶总算给压了下来)最富于反抗精神。

一双新鞋子穿不了三天,就给顶个窟窿,大脚趾昂然的鉆到鞋外探头探脑,俺娘总是说:“ 你看这二物件呀,这大脚码趾头子怎么长成这样儿,就知道往外拱,也不知道随谁!”

——(像祖上的哪个先人)

母亲不曾注意的是俺的鞋底儿早就磨破了,路上有个坷垃就硌脚,有了泥土就往鞋里鉆。

那时俺不穿袜子,也不垫鞋垫,也真的是没有,一双汗脚又臭又黑,她哪里知道这是哪里灌进来的泥。

那时看到别人的好鞋俺也羡慕,看到别人的白袜子花儿鞋垫俺也想有。好鞋子俺是指望不上了,有时俺也会上东邻西舍家猪圈上面的小房儿子里捡几双人家大孩子穿过了不要的的旧鞋。

那时,小孩子穿大孩子的旧鞋旧衣服都是常事儿,老大穿了给老二穿,老二没穿坏给老三穿。

能够有捡别人旧鞋的机会,一般是人家大的是个小子,二的是个闺女;或者人家的娘针线活儿好,忙的过来,给老二做了新鞋;要不就是老二老三看不上哥哥的旧鞋非得穿新的。

不过拣别人的旧鞋总不是好的,俺那时老听孩子们说:「拾破鞋露破脚」。其他有什么说法儿俺就不知道了。

俺哥哥老是讲:“ 穿上好受(舒服)就行了,管他那哩,明辉,你不知道吗,富人瞎讲究,穷人穷凑合,咱娘都说过:‘ 谁的破羊皮袄也能过冬 ’ 。”

也许是母亲从小就上校(学)握笔杆子

针线活做的少吧,针线活做的慢,做的也不很好,看来慢工也不一定出细活儿。

快到年底时,都深夜了,电灯泡发出橘红的柔光,使人渐生睡意,母亲还低着头,坐在缝纫机前,踩着踏板卡塔,卡塔,卡塔给俺们做着衣服。

针头飞快地上下跳到着,布料儿自动往前,母亲戴着眼镜,双手移动着撑开衣料……

只是哪次给俺做的衣服,俺都觉得不很合适,总是让母亲改改这儿,改改那儿。

姥爷是地主,书香门第,诗书传家,姥娘是安家庄人祖上是翰林。从前姥爷家里高朋满座,品茗赏月,纵论天下。

姥爷常说: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膝下二女,从小只喜文墨,不尚女红,虽然二女都长得亭亭玉立,让人喜爱,姥爷总有一丝莫名的忧郁,偶有慨叹: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

两个女儿的学习都挺好,那时一个上高中,一个上初中。哎!谁知世事难料,在土改时由于出身问题,被勒令退学,一辈子再也不能靠学习谋个生活,握着笔杆子吃饭。

大家也许不知道,那时讲究根正苗红:宁要贫下中农的草儿,不要地主家的苗儿(因为地主家的苗儿是毒苗儿)

姥爷家祖传的千辛万苦攒下的土地田宅被村里没收,他和姥娘从此戴上了高帽儿,给村里扫了好几年大街。一大早就起来就扫,从西扫到东,从南扫到北,天黑了才回家,就是不知道扫到啥时候儿是个头儿!

熟悉了家乡,淳朴的乡亲恍如隔世,土改开始,风云骤变,那些平常自家看不起的、天天低眉顺眼儿的、对自家点头哈腰儿的穷瑰们全部都了翻身了!

一个个又傻又蠢又穷似乎又老实的家伙

竟然成了骑在姥爷头上的主人!凶神恶煞般抄了他的家,抢了他家的祖宅,分了他家的田地!

凭着()谠给他们撑腰儿,一帮大字不识的穷棒子们一个个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唉!财主东家们活得真不如个猪狗。为社会洪流所冲击,所裹挟,身遭厄运,受外人(贫下中农)的气也就算了,最可恨的是自家的人也对他呲牙。

他的从前懂事儿又听话的侄子们,也被抄了家,日子难过,到如今也惹不起别人,只能欺负欺负他。谁让他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小子呢!

这还是闺女实在气不过,那天给他说的,东邻家的几个叔伯哥哥天天来咱家借物件儿(东西),看着了说一声儿,看不着了捞摸上(拿上)了就走,一问就说借哩使使。

说是借哩,可借唠也不还,你就是催人家也不给。俺娘那是没出嫁,实在是气不过,大声斥责道:“大哥,你去里屋拿的什么,给俺放下!你不能乱拿俺家的物件儿!”

那个家伙嘿嘿冷笑说道:“

哼!

你家的物件儿!

什么物件儿是你家的?!

给你说吧,

这些儿物件儿早晚都是俺家的!

早点儿拿,

让你看着,你家还能落个人情儿。

要是晚点儿拿,

你家连个人情儿也落不下!”

那时乡下,一个家族里是流行吃绝户的,没有儿子的,姑娘嫁了出去,等老头老太太死了

家里的财产自然都会被侄子们抢个精光!

姥爷在村里扫了好几年大街,人情冷暖, 他受尽了别人的冷眼。后来政策宽松点儿了,闺女们也大了,到了出阁的时候儿了。

有人想把她闺女说到本村里,姥爷咬着牙:“就让俺闺女嫁给一个外村儿要饭儿吃的!

让决不让她嫁给本村的!”

姥爷那时就暗暗发誓:我就是合着眼,白给唠那拾骨(拾骨)外人,也不能便宜了你们那帮狼羔啧(子)!!

后来,俺娘,俺姨都嫁出去了,姥爷愣是又要了个娃娃,还在各南给雇了个干娘(奶娘)

把孩子养到了大,还给娶了媳妇,这就是俺舅舅!

姥爷就是这么倔!

地主家的女儿能有什么好的归宿,俺爹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这姻缘是俺姨夫介绍的。

俺姨夫是个独生子,富农出身,高中没毕业,也是被勒令退学的,种地不粘,到老不会摇柴油机。——拼命摇了一次,还让摇把砸住了头,俩月没下床,差点儿落下后遗症!经了一辈子商吧,却一事无成!

也许我说的不对,他也真是一个可怜的人!不过孩子们都挺争气,都在市里、省里混公事儿,还有点儿权力,当着官儿,也有钱儿。

俺爹兄弟两个,那时俺爹是生产队长,俺叔在乡里混公事儿,俺爷爷也力量,在村里也算德高望重,谁家有了纠纷拉扯不清,兄弟父子,又打又闹的,都是请俺爷爷去说说!

母亲儿时万万没想到,到头来还得做这不愿做的针线活儿,半路出家,油灯昏暗,谁知其苦。

姨姨的婆婆,织布纺花,是把好手儿,体格硬朗,家里地里样样在行;母亲嫁到俺村时

俺的亲奶奶早已因病仙逝,爷爷后娶的妻子好逸恶劳,闲事儿还挺多,人家是不会也不愿意帮助俺家做什么的。

俺爹在分家后又盖了三间北屋,是表砖儿房子,这她也看上了,想住。话儿还是俺爷爷说的:“ yin dong,你(后)娘想住住你那新房啧(子)儿。”

俺爹是个孝顺的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下可好,俺爹费劲巴力给盖了个北屋,拉青砖,打土坏,又得拉煤烧大灰,给人家窜忙,请人家帮忙,忙活了三年。

挖壕打建(打基础),垒墙上梁,抹房顶,垫院子,装门窗,盖房子时无人帮忙,盖了房子有人伸手,哎,到头来,又住进了土坯房子的西屋。

西屋是座老屋。,檐下的砖雕上竟然有五个字,“吉星照福宅”。到了今天俺都不知道俺娘怎么同意的!

换房子的时候,也许俺还没有出生,或许还是俺小,但是换房子这事儿,俺是知道的,俺却从未听俺娘为这事儿,给俺爹吵过,抱怨过。

俺爹是个力量(能扛大事儿,有号召力)的人,在村里是个生产队长,他的口头禅是:英雄头上无难事,后来老了还一直在田地里耕作。

那时她的口头禅是:小车不倒接着推,倒了州(扶)起来接着推,知道孩子们紧(日子紧,穷),小病儿从来就不看——扛着,有了大病了也不愿意去医院检查,就算愣是被孩子们拉到了医院,检查出来了大病,也坚决不住院。

俺们那有些农民就是这样儿 :

没有病去医院检查干嘛?

有了病,小病儿自己能好。不用治。

大病也不用治,

白费钱,自己(做手术)还受罪,还让孩子们为钱遭难!

姥爷是地主家庭出身,可也当过八路,扛过抢,打过日本 鬼 子,打过老蒋,那年部队南下打济南,从赵州过,他请了个假回家探亲,没想到回来时却发现部队突然得到军令急行军走远了。

他也想追过去找部队,还没到那,就听到消息,部队中了埋伏,全军覆没,没办法后来去县一中里当了个老师,一直到离休。

离休干部儿,享受公费医疗。人家可是重视养生的。平常总是喝着茶叶水儿。院里还种着红色的枸杞。

可是他老了却心量儿小,退休后的第二年被当村的一个混账家伙气的瘫痪了。唉!走道儿不利索。左脚迈过去,右脚老是跟不上。

一个手能吃劲儿,一个手不能吃劲儿。姥爷有钱,非得把病治好,

先在赵县住院,

又去石家庄住院

又从石家庄回来,到住赵县住院,

又离开赵州,又去石家庄住院……

医院治不好,就清那个巫 婆神 汉。听说邻村还有一个叫做 “神仙一把抓的” 特灵,就请人家过来捣鼓了好几次,也没有看好。

让俺娘给他在村北的土圪塔上面的小庙儿上也拜了几次,也不顶事儿。就这还是不服的这劲儿,就是非得要看好。

后来翻看报纸的一个广告,发现了一个运城的医院,针灸按摩治这个偏瘫疗效好,三针下去,五天痊愈。

立时,跟俺娘坐了火车就下去了,那时候人家说看,子女谁敢说不让人家看。你们不给人家看就是不孝顺!

俺娘坚定的说了,就差发个誓了:你姥爷为俺们(姊妹俩)吃了一辈子的苦,(姥爷)老了,一定要对他好一点儿!他说上哪就上哪!

俺爹后来是给了解释的:上天送到他凌霄宝殿,下海送到他水晶宫。

去的时候,觉得也就半月20天能治好了。一晃俩月也没治好。人家还给分了疗程,也不让走,说治好了才能走。

秋天去的,转眼到了冬天,去的时候也热,走的也急,棉袄、棉裤,棉鞋,都没带,山西的冬天可是真冷呀!咋办呢,赶紧买了个煤油炉子。还是冷!

这大冬天可怎么过呀?真是着兰急兰!

坏了,钱也不够兰!医院又催着交住院费,医药费,治疗费哩,真是愁死兰!

有兰,赶紧让家里汇款过来。姥爷说的,俺娘代笔,发了挂号信,

最后说:

十万火急!十万火急!

那八个字,还用浓墨蘸了蘸,一大片黑,

就差咬破中指写个血书,

信封上粘个鸡毛了!

家里人苦苦等待他们凯旋归来的消息。却等来了一封挂号信:十万火急!十万火急!

没办法,俺姨赶紧给张罗钱,当时或许是又觉得汇款不方便吧。不是俺们那离得邮局远

;就是怕俺娘俺姥爷那里离邮局远。反正俺爹决定了——亲自把钱送过去。

回来了以后,俺爹也算长了学问了。没事就会唱歌:人说山西好风光,地肥水美五谷香。

这也许是快到山西时火车上播放的歌曲。俺爹听了一遍,愣是记住了!

忘了说一句还有,俺姥爷离休后,为了养生软化血管,每天吃的是山西陈醋泡长果豆。

俺只是到了今天才品尝了正宗的山西陈醋,听说还是20年的,真甜,卖家说是冰捞醋,不能炒菜用,倒是可以直喝的,当然泡花生也行。

不过后来一看视频,又听砖家说了,这种醋总是露天制造,存储也不卫生,不干净,管他那哩,现在砖家的话,谁还信呀,反着听就行了。

——原创河北赵州陈明辉

——2025年1月31日,农历正月初三,于燕京某单位地下室,不能回家,想家,想亲人

——版权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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