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这个主题的时候,我构思了良久,换了很多素材。最终还是写到了感情上,直到今年的第一场雪来临。
还在被窝里,父亲就来敲门,说下雪啦,快起来看。他并不是没见过雪,也不是期待什么瑞雪兆丰年。而是想叫我来看,云南的冬天很少下雪。印象里几场雪,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小时候下雪,父亲从来不关心也不期待。只是低头生一炉子火,等待雪仗归来的我们烘烤冻僵的双手。再从炉子下面的洞里掏出几个烤熟的洋芋,用还算光滑的手拍拍碳灰,灰白的指甲刮掉洋芋焦黄的皮,露出金光、焦香的洋芋。
一口下去,唇齿留香。多年以后,烤洋芋成了小贩的营生,图上诱人的佐料。路上见了,我总忍不住要买一个尝尝,往往第一口就大失所望。
今年的雪来的突然,印象里两年没有雪了。父亲喊我起来,他就穿戴整齐要出门,我问去哪里?他说去划蒜苔,出的太多了。我看看天,米粒般的雪花纷纷扬扬。我光现在门口都觉得冷,冷得发抖。
我说不要去了,太冷了。父亲说,趁着下雪,价钱才好,说完他就匆匆出门了。
而我在说完那句话后就想给自己几巴掌,作为农村长大的人。我深知年关将近,正是挣钱的好时机。蒜苔五十多一公斤,父亲一天可以划回来二十公斤左右,一天五六百的收入,对于父亲来说是天价收入。
雪对于我来说除了新鲜就是冷,对于父亲来说就是瑞雪,因为下雪,蒜苔的价格会高一些。
母亲肩周炎犯了,手抬不起来,我横心一下,决定去帮父亲。可是母亲笑了,她说,你不要去了,进去蒜苗地里,你脚都迈不开。
中午,父亲回家吃饭,说太多了,根本划不完。母亲也焦虑起来,我再次申请出战。母亲答应了,给我找了水鞋,厚衣服穿上。
隔壁村的二姑和小姑听说了,没几分钟就到了我家,让我在家待着,她们去。那一刻,亲情不是网上说的庸俗。是暖阳、是呵护、是爱!
最终我没有去,我在炉火边感慨万千。
窗外雪花不停,我想要出去,跟他们一起,体验与风雪对抗的坚毅,想要跟他们并肩作战。可是,母亲说没有雨衣了。
在我左思右想间,大门开了。他们披着风雪,如同凯旋的战士归来。我只能拉好凳子,把炉火烧旺,让他们暖暖手。微不足道的关心,在他们面前,显得那么多余。
小姑豪爽地说,不冷不冷,做着活不冷。我居然有种轻松感,我也清楚,划蒜苔不比挖地。肯定不是她说的不冷,我说手肯定冻僵了。小姑说,手套带着不冷说。我递给她一杯热水,有意碰到她的手,谢天谢地,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冰冷。
给他们倒的水还没有喝完,他们就开始捆蒜苔。我说,你们休息下嘛。二姑说,休息什么啊?赶快捆了去卖,这几天的蒜苔,一分钟一个价,谁知道是高还是低,我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惭愧。
蒜苔捆好,我拉着母亲去售卖。直接拉到商贩的车前,商贩一看一口价,母亲笑着答应,她对这个价格很满意,全场最高价,毕竟那些蒜苔也是真的根根肥硕修长,给足了母亲面子。
回来的路上,母亲把钱一张张数了又数,一遍遍重复着,多亏你两个姑姑,不然明天肯定掉价了,要少买百十块钱呢。
一天的忙碌结束,我躺在被窝里,对窗外的雪没了兴致。对亲情有了新的认识,网络现在鼓吹断亲现象。我庆幸我没有被洗脑,我也庆幸。我的姑姑们为我保留着最原始,最浓厚的亲情味。
亲情它一点不庸俗,它是祖辈们留给我们最丰厚的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