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笔记本塞进抽屉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摆脱它的影响。但失去味觉的每一天都在提醒他，那本诡异的笔记本确实拥有超自然的力量。
"陈老师，尝尝这个抹茶千层，我特意排队买的！"办公室对面的林小满推过来一个精致的蛋糕盒。
陈默勉强笑了笑，用叉子切下一小块。视觉上，淡绿色的奶油层次分明，撒着细腻的抹茶粉，应该苦中带甜。但放入口中，他只感受到绵软的口感，味蕾像被蒙上了一层塑料膜。
"怎么样？"林小满期待地问。
"很...特别。"陈默含糊地回答，看着对方失望的表情，赶紧补充，"抹茶味很正。"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距离写下那个愿望已经过去三天。医生说他味觉神经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心理因素导致的暂时性味觉丧失"。
下班路上，陈默鬼使神差地走进一家高档餐厅。他点了最辣的咖喱、最酸的柠檬塔、最苦的黑巧克力。服务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但他不在乎。
"请给我双倍辣度。"陈默对服务员说，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当暗红色的咖喱被端上桌时，陈默直接舀了一大勺送入口中。邻桌的食客倒吸冷气，但他只感到热度在口腔蔓延，却没有应有的灼烧感。辣椒素明明刺激着他的黏膜，却唤不起任何味觉反应。
"果然..."陈默苦笑，付账离开。夜风吹过他的脸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在用自虐的方式验证一个超自然现象的真实性。
回到家，陈默径直走向那个抽屉。笔记本安静地躺着，黑色封面在台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深吸一口气，翻开它。
"代价：失去味觉一周"的字迹已经褪色大半，而那句"小心你的选择"依然鲜红如血。陈默用指尖轻触那些字迹，墨迹竟然微微凸起，像是刚刚写上去的。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低声问。
笔记本自然不会回答。陈默拿起钢笔，悬在纸面上方。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如果写个小愿望呢？比如"希望明早地铁有座位"？这种微不足道的愿望会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笔尖即将接触纸面的瞬间，陈默停住了。万一代价是失去一条腿呢？他想起店主说的"慎重选择"，冷汗顺着背脊流下。
最终，他只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你是谁？"
字迹停留了几秒，然后被纸面吸收。陈默屏息等待，但整整十分钟过去，没有任何回应。
"果然没那么简单..."他合上笔记本，却发现封面变得异常温热，几乎烫手。陈默差点把它摔在地上，强忍着灼热感再次翻开。
一行全新的字迹正在纸上缓缓浮现，墨色深得几乎要渗出来："你已签订契约，不得反悔。"
陈默的呼吸停滞了。这句话下面，又慢慢显现出几行小字，像是某种条款：
"规则一：愿望必须手写
规则二：代价由笔记本决定
规则三：不得销毁笔记本"
最后一行字特别加粗："违反者将承受终极代价。"
"终极代价是什么？"陈默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愚蠢——笔记本不会回答口头问题。他抓起钢笔，准备写下这个问题，却在落笔前停住了。
如果这也是个愿望呢？如果询问信息也需要付出代价呢？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本放回抽屉，这次用三本厚重的书压在上面。躺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思绪纷乱。
失去味觉的第四天早晨，陈默被敲门声惊醒。门外站着快递员，递给他一个精致的礼盒。
"《都市晚报》编辑部送给陈默老师的礼物，祝贺专栏点击量破百万。"
礼盒里是一支万宝龙钢笔和一张贺卡。陈默拿起钢笔，金属笔身在晨光中闪闪发光。这本应是值得庆祝的时刻，但他只感到一阵寒意——专栏的成功正是通过笔记本获得的。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舌头，依然尝不出早餐咖啡的味道。
下午的编辑部会议上，主编宣布陈默的专栏将被放在网站首页推荐。"这是近年来最成功的专栏，"主编拍着他的肩膀说，"读者说你的文字'直击灵魂'。"
同事们投来羡慕的目光，林小满甚至小声问他写作秘诀。陈默勉强笑着应付，眼睛却不断瞟向办公桌抽屉——那里放着他记录会议要点的笔记本，普通的那种。
"秘诀就是...真诚吧。"他说，感到一阵虚伪的刺痛。
当晚，陈默做了一个梦。梦中他站在一个巨大的图书馆里，每本书的封面上都写着人名。他随手抽出一本，发现里面记录着某个人的一生，而最后一页都写着"代价已支付"。
醒来时，窗外下着倾盆大雨。陈默浑身冷汗，那个梦境太过真实。他拉开抽屉，黑色笔记本依然被书压着，但最上面的那本书不知何时滑落在一旁。
陈默颤抖着伸出手，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笔记本的瞬间，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整个房间。在那一秒的白光中，他分明看到笔记本封面上浮现出一张人脸——那张脸有着书店老者的眼睛。
雷声轰鸣，陈默猛地缩回手，跌坐在地上。等他再看向笔记本时，封面已经恢复如常。
"是幻觉...一定是幻觉..."他喃喃自语，却不敢再去碰那本笔记。
雨声中，陈默做了一个决定。明天他要回到那家旧书店，找到那个神秘的老人。他必须弄清楚这本笔记本的来历，以及所谓的"终极代价"究竟是什么。
但当他第二天来到记忆中的位置时，"时光"旧书店消失了。那里只有一堵斑驳的墙，墙皮剥落处露出里面红色的砖块，像是干涸的血迹。
陈默站在雨中，手中紧握着那本越来越烫的黑色笔记，感到自己正站在某个深渊的边缘，而笔记本里的墨迹，正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