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老的老头》,第177页-186页:《不用眼泪哭》——怀念陆志庠 抗议的㞎㞎
聋哑画家陆志庠,画圈奇才,率真、倔强、好酒。得到众多艺术家朋友的宠爱和照拂。陆志庠先生有天赋、有个性、有才华,可惜,留下的作品极少。据黄永玉先生估计,十幅算是了不起了。
这篇怀念陆志庠的长文,开头几段引梵高的际遇来做对比,陆志庠先生的处境,无论活着或死去,都比梵高更孤寂。梵高活着画画的时候,“巴黎艺术殿堂的尘埃而已”,好在留下许多作品,死后无限荣光与分量。黄先生说:“比起梵高,伟大神圣的陆志庠连死后的哀荣也没沾边——丧失掉说理的根据,作品。”
这些话读起来是很沉重、很让人难过的。下一部分开始写与陆志庠的相识和交往,笔调就轻松明快许多了。很像怀念漫画家张乐平的那一篇,趣事一件接连一件,写得好精彩,让人频繁产生一种在读小说的错觉。加之陆志庠和张乐平两位先生本就有不少交集,所以读到这一篇文章,还获得了一种偶然遇见“番外篇”的惊喜,好爱这一篇长长的“番外”!
先来回顾一小段“有味道”的故事:
黄先生说,他和陆志庠是在蒋经国管辖的江西“新赣南”剧教二队里认识的。那时蒋常到二队来看望大家,看排戏。过年过节还会来喝酒、吃饭、说笑。有一回端午节晚会,许多人都喝醉了,唱戏、拉曲、变简单之极的魔术、讲不好笑的相声……玩闹到深夜散场,才各自回房安寝。
第二天大清早,就听见一个叫尤曼倩的女队员惊叫起来。大家忙穿了衣服跑到大厅。
“尤曼倩惊魂未定,远远指着铺有深蓝桌布的神圣大会议桌,正当中有一堆大便。近视的家伙甚至还凑近仔细观察一番番,验明是一堆正式的、确凿的原作。
全体人员愤怒得几乎哀号起来。
蒋委员长画像面前正当中来了一堆这样的供品……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
谁有这个胆量呢?”
黄先生说,幸好那时还没有严重的上纲上线,不做扩大的联想。“只是有点觉得对领袖的不敬,这是一;半夜三更来这么一手,无疑是向三二十人的小集团挑衅,这是二。虽然好笑,但谁也不笑。”
“意外简直非言语所能形容!
最后一致认为是昨夜大醉狂欢一场之后,某人的酒疯所为。毋须追究,心里有数。
当天下午,陆志庠不辞而别,到赣州邻近的一个县城南康去了。”
这一起“㞎㞎风波”戛然而止。“回味无穷”这四个字的意思,用在这里是最贴切不过了。
说来真是哭笑不得,前些日子读《无愁河的浪荡汉子·八年》这部小说,对陆志庠这个传奇人物的深刻印象源于此事。在小说的情节中,黄永玉先生以张序子的身份,参与并讲述了这次惊动全团的“㞎㞎事件”。因为写得太生动,以致于离开那部小说半月之久,我依旧常常想起那坨赫然摊在会议桌正中央的㞎㞎,又是恶心(生理上的恶心,心理上丝毫不存冒犯),又是好笑,这几乎成了我一个挥之不去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