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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腿伤好些,我就扑通一下跳到水里,把自己洗干净。
把自己洗干净,去面对世界,也是作为一只有素质的狗的基本修养。
一只肮脏的狗,注定没有好运气。
我一直这么认为。
太阳真暖和,晒干了我的毛。我又变成了一个帅气的黄金单身汉。
从今天开始,我得去寻找下一个驿站。繁华的大城市,不再是我的向往。
就这样,我做了城市的逃兵。
我知道,这样逃走的我,有些灰溜溜。如果回到村里,一定会被那些小伙伴笑话。甚至连小花狗也会瞧不起我。
想当初我是多么信誓旦旦,说要去大城市闯社会。
可如今,我却被大城市毫不留情地闯了。
不过,我还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
我要回来找那个鸡窝头的乞丐,找大盖帽的派出所,也找漂亮的女记者,让她再给我拍照写文章。
季节已是深秋,晨露寒霜。天空偶有飞鸟斜过,叽叽叽叫声一片。树上火红的柿子,像母狗的奶头,饱胀而丰满,让人垂涎欲滴。
前面有一个小镇,镇门上书:“一洞天”。
刚进镇门不远,就听见嘹亮的唢呐,锣鼓声。我喜欢唢呐,在村子里的时候,唢呐就跟喜鹊一样,追着有喜事的人家跑。每次听到它高亢清脆欢快地乐声,我都会绕着村子不停地狂奔,跟小伙伴欢叫着逗乐。
我挤进人堆里,看到有很多只狗,穿着各色肚兜,走来走去。
原来,他们在拍戏。
有个大胡子喊:“3—2—1,走!”
几个人牵着狗,开始脱衣洗澡。
有一只狗扒拉下自己的肚兜,学着男人裸体的样子,立起前爪,拿起蓬蓬头~~
一连拍了几次,大胡子都喊:“重来”!“重来”!“重来!”
他说,那狗的屁股怎么那么难看?既不丰满又不性感!
妈的,狗的屁股还要丰满,还要性感?
他尖锐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指着我说:“你,来试试!替它的屁股!该死!”
啊?让我去?替它的屁股?难不成我的屁股好看?
小花狗可从来没这么说过,我想可能我的妈妈也不这么认为。
由不得我,大胡子一把逮住我,给我套上花肚兜。
他们把我推到蓬蓬头下,我被动的抬起前爪,立起后腿,裸露出屁股。
“停!”
“你的屁股夹得太紧了!不行,重来!”
“屁股说它很愤怒,当然要夹紧些。”
“放松你的屁股!对了,摇一下,再甩一下!好!好!过!”
大胡子拍着我的头,说:“真是有表演天赋的一条狗啊!”
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有人给我拿来几根火腿肠,我小口小口假装斯文地吃了。
在那么多狗兄弟面前,我可要表现得有点儿素质。虽然我恨不得一口吃完一根。
被批评的那个狗兄弟,耷拉着脑袋,失魂落魄地趴在地上,不作声。
这世界就是,胜者为王败者寇。
之后几天,大胡子都让我呆在他身边。他让一个壮汉,每天训练我跳跃、格斗、翻腾、奔跑,擒拿。
我竭尽全力,每天都练到很晚。
我的身体明显强壮起来,四肢粗壮有力。走起路来噔噔噔地响。
我偷偷照过大胡子的镜子,那里面出现的是一个威风凛凛,黑色的毛发油黑发亮的帅狗。
大胡子的门前,越来越多的母狗路过。
在“一洞天”小镇上的戏,很快就要拍完了。
最后一场,是几个强壮的狗兄弟抬着美丽的新娘,走过镇门“一洞天”。
大胡子让我走在花轿的前面,给它们鸣锣开道。
唢呐声声,鞭炮阵阵。
八个狗兄弟抬着美丽的新娘,穿过镇门。
突然,我嗅到一股浓重的炸药味。凭灵敏的鼻子,我马上判断,这是一颗大约重一百克的炸药。于是,我赶紧扔了锣,四处嗅,终于在花轿不远处一堆草丛边,发现了炸弹。
火线正嘶嘶地冒着烟~
我迅速地扒开炸药,用嘴咬断导火线,一场危险戛然而止。
一转眼,我看见,那只大胡子让我替它裸露屁股的狗,愤恨地看我一眼,嗖地窜走了。
大胡子赶过来,一把把我搂在怀里。呜呜地哭了。
“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以后,你就在剧组帮我吧!”
我没有答应。自从跟过村子里的孤寡老头儿和菜市场的老头儿后,我对人就失去了信任。
跟着他们,我会失去自由,甚至,生命。
我不想跟着任何人。
我只跟着我自己,我要自由!
一大早,趁大胡子没醒,我吃完他给我的牛奶和鸡蛋,啃了半截骨头。
把艳红的花肚兜,放在门口的唢呐上。
带着大胡子给我的记忆,开始流浪。
明天的我,会在哪里?
是在流云飘散的长天?
还是在清风徐来的山巅?
是在遮天蔽日的密林?
抑或在辽阔浩荡的高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