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传奇 第二卷
第1篇
编次郑钦悦辨大同古铭论
第1回 任升之修书求教 郑钦悦马背神思
唐宋传奇 第二卷第1篇
编次郑钦悦辨大同古铭论
第1回 任升之修书求教 郑钦悦马背神思
编次郑钦悦辨大同古铭论
原著 李吉甫
鲁迅先生所编撰的《唐宋传奇》,收录的文章的体例,应该是古典文言文的短篇或者中篇小说,然而,特别奇怪的是,在第二卷中由李吉甫所记述的这一篇《编次郑钦悦辨大同古铭论》看其前半部分,却并不是一篇小说,而是一篇辨识解读一篇得自于大同地方古代墓葬中的石刻铭文的奇特论文。
解读古代出土铭文这件事情本身,就是颇具传奇色彩的一件事情。解读铭文的论文本身当然并非小说,但是因其传奇色彩,以及其述及的中华易学文化的引人入胜的品味性,所以,将这样一篇论文收录在了《唐宋传奇》中,而且文章的后半部分,又详尽地介绍了铭文及其解读书信的得以问世的曲折经过,也极富传奇特征,在《唐宋传奇二卷第1篇》安排了这篇奇文,竟然并不显得突兀。且读来还相当引人入胜呢。
然而,在鲁迅先生身后的白话译文中,由于某些版本的译者学识不足,就有了一些文不对题的若干瑕疵,以下,对于这些瑕疵,在下只要发现了的,肯定是要加以指出并且给予纠正的。
话说唐代天宝年间,有一位隐居在商洛的隐士,叫任升之,曾经写信给右补阙郑钦悦。这个“任”姓,其读音要读作阳平声的第二声“人”,不可以读成第四声的“任务”的“刃”。现在,很多姓“任”的人在读自己的姓氏的时候都读不正确,这是非常令人遗憾的啊。
闲话少叙,书归正传;任升之在信里对郑钦悦说:
“升之禀告:过去我引退住到商洛,很久没有向先生陈述近况了,独自去往山林之间隐居,亲朋好友都断交了。心里有需要向先生请教的,改天谒府拜访叩问吧。
“我的向上捯五代的老祖,曾在梁朝担任太常之职,早先在南阳王手下任职的时候,在钟山悬崖边坍塌的墓穴中,得到过一块刻着古代铭文的石头。上面没有署姓名,有小篆写着:‘龟言土,蓍言水,甸服黄钟启灵址。瘗在三上庚,堕遇七中巳,六千三百浃辰交,二九、重三、四百。’
“文字虽然已经有些剥落,但是还能看清楚。一场大雨之后,铭石才刚塌落,就得到了它。这时是梁武帝大同四年。几天以后,恰逢七月十五日孟兰盆大会(这里应该是“盂兰盆”大会,被某些译者写成为“孟兰盆”,肯定是错误的了。仅此匡正之)。先祖跟随上司到同泰寺。他将铭文抄录下来给史官姚訾和其他学官看,大家仔细地讨论了几个月,还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知道它是什么意思,进而来为大家答疑解惑。这篇先祖发现并遗留下来的铭文,幸亏未经战乱和焚书,所以直到现在还保存在家中放书的竹筐里。
“先生的学问是已经达到了浑然天成的境界啦,您经常为大家构思的计谋是不必像普通人那样绞尽脑汁费心筹划就会自然平易而出的天才水平,前代的贤人比不上您,近代没听说过与您相似的。我希望先生能帮助我解读清楚这古铭的要义,归纳出它的要旨意趣,将前代散失的文字翻译出来,以完成先祖的遗愿。这是我深切盼望的啊。
乐安任升之再三叩拜陈述”
过了几天,郑钦悦就给任升之回信了。回信中写道:
“使者到来,忽然收到您的信件,荡涤了我的胸怀。
“您没有遗忘往日的交情,要来探望我,又把大同年间的古铭上面的文字给我看。前代的贤人都没能做到的事,我并非有高深见识的人,哪里敢轻易乱说?这实在是增加了我内心的惭愧感。我现正在旅途之中,没有书籍可供翻检查阅与考证。坐在马鞍上思索,却也很有了一些收获。
“发掘墓葬的人不知是谁;但是当初占卜选择此地做墓穴的人却实在是个绝代的贤者。
“他详知过去,且能预见未来,对所有的过去未来的事情全都了若指掌。所说事情的起始和终结日期,虽然旷日持久,时间跨度很大,但是却分毫不差;其贤能过人处于此可见一斑!隗炤能预先知道他死后有龚使者能帮助其妻解惑,但也比不上这个人。
“他先不说他明显能够知晓的入墓埋葬的年月,而先预言未来墓穴坍塌的日期。从他做铭文之时墓穴尚未坍塌之日,再回头去推求始葬之时,这个人能够‘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月’的本领这件事情就非常清楚了。
“姚史官也是当世有见识的达人,又跟一群儒生揣摩推断铭文,思考了一个多月,竟然不知道它的主要内容。这种事又哪里只有这一件呢?推究作古铭的筮者的意图,隐匿事实,语言含着隐晦,看来就是在等待我来当个‘龚使者’,来解开这个谜了。要不然,您怎么会突然找上我呢?
“我核查历书,揣测隐语的意思,现在试着来解说,差不多能符合铭文的要义。
“梁武帝大同四年的干支为戊午。铭文提到‘甸服’,什么意思?离王城五百里的区域叫‘甸服’啊,所以这里是借以指代‘五百‘之数啊;‘黄钟’是十二律之一,五音十二律知道吧?黄种是和冬至相应的啊,其时间在十一月,所以它是借指‘十一’这个数字。下面这句话是预言墓穴(今有的白话译文竟误将其写成了‘墓六’)经过五百一十一年后坍塌。从大同四年向前推五百一十一年,是汉光武帝建武四年戊子年。“三上庚”,指三月上旬的庚日。那年的三月初一是辛巳,到三月十日是庚寅,于是点明了是三月初旬葬在钟山的啊。‘七中巳’,大同四年的七月初一是戊午,到中旬十二日是己巳日(某些白话译文错误地把己‘巳’日写成了己‘己’,岂不谬乎!),七月十二日是墓刚坍毁的日子,可知那天就是己巳。“浃辰”,古代以干支纪日,自子至亥一周十二日叫作‘浃辰’,所以它是指数字十二。从建武四年三月到大同四年七月,总计六千三百一十二个月。每过一月有一交替,所以说是‘六千三百浃辰交’。‘二九’是十八,‘重三’是六。因为末句说‘四百’,那么可知重三之六是千数,二九十八是万数。从建武四年三月十日庚寅初葬,到大同四年七月十二日己巳初塌,计一十八万六千四百日,所以说“二九重三四百”。
“铭文上所说的,只说年、月、日之数罢了。说到年,是五百一十一,与‘甸服黄钟’相合;说到月,是六千三百一十二,与‘六千三百浃辰交’相合;论日,是一十八万六千四百,与‘二九、重三、四百’相合。从‘三上庚’到‘七中巳’,根据历书计算,作者给出的年月日数丝毫没有差错。
“它所说的年月日,只要相差一个数字,就不能互相参照呼应了。探求卜者的意思,一定是最后在等我来解说。您向我询问,恰好让这件事就是如此了。他在久远的过去,就连今天会有我这样一个人都推算出来了。这个人简直是神通广大啊!
“我做官很久了,技艺学业都已荒废了,古人的用意,又难以远隔时代去推测。您再向其他能人询问的话,到时给我通个消息。信使去您那里时,不代我再说这些了。
郑钦悦述记”
走笔至此,我发现,在所有的《唐宋传奇》之中,大约只有这一篇《编次郑钦悦辨大同古铭论》是知识层次最高、最为费解,从而导致滥竽充数的译者信口开河,“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地乱弹琴的解说的了。如果我事先没有五十多年研易知识的铺垫,而猝然接触到这篇文章,那么,我肯定会知难而退的啦。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