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28日,天气晴。
今天一定要鼓起勇气!生日啊——小说里的爱情不都是在生日里发生的吗?!一定要鼓起勇气!错过一次了,就绝不要错过第二次!可是,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话说陆晓以前是怎么做的呢?】
甜品店、公园、电影院……
电影院吧。
陈树敲起了万恶的电话,“em……那个……”
“三小?”
“菁菁啊……”
“港——”
“我们……那个……”
“妈的啦,你再不讲我挂了。”
“生日快乐!”
“妈啦,屁大点事——好的好的,谢谢咯——”
“我们下午四点去看电影吧!”这句是陈树闭着眼睛吼出来的,吼完发现自己涨红了脸(还好某人看不到)。
“靠,你吼那么大声干嘛!”菁菁吓了一跳,“去看电影就去看嘛,支支吾吾,还以为要和小时候一样去掏鸟窝呢!”
陈树慌慌张张地挂了电话,心想,见鬼,大家都这么熟了,为什么约看个电影也这么紧张?想来万恶的爱情果然很可怕,可转头又一想,自己不正是向这可怕的爱情宣战了么?
菁菁被莫名其妙地挂了电话,有些火气,忽然手机传来“滴滴”声,手机屏幕里飘出一个“企鹅框”,里面“陆晓”两个字让火气更旺了一些。
现在是上午九点三十分,你的出生时间,我还记得很清楚哦~生日快乐,菁菁,我有礼物送给你,下午应该就会寄到,请务必要查收!
鼓起勇 气去喜欢你的,小鹿
陈树兴冲冲地想要出门,被小小阿姨(不,现在应该是小小妈)拽住,收拾了一套行头,顺便弄了头发,走到门口,小小妈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心爹跑过来在陈树的西装袋里塞了一把钱。
电影院门口一个穿着白t桖、牛仔短裤的少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只能来回踱步。等得烦了,决定先去买票,看到冒着气泡的可乐,口生寒痰,买来两杯,又瞥见金黄松脆的爆米花,拿了两筒,后一踟蹰,又塞回一筒。忽闻身后不远处传来的嬉笑声,一转头,居然看见陆晓和夏小秋正坐在一起开心地聊着天,菁菁心里徒生一股恶气,侧着头从另一旁走掉。
电影开场前两分钟,满头大汗的陈树终于赶到,看见独自坐在角落里的菁菁,歉意万分,于是冲上前去。
“三斤妞……呼……抱歉,我来晚了!”
眼前的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吃惊转瞬被情绪掩盖掉。三斤妞今天一反常态地没有抱怨,微笑着把可乐递给他。
影片终于开始了,是那部本该二月份就下映的《北京爱情故事》,陈树其实之前就看过了,他觉得故事颇有些老套,但影片展现的爱情观让他觉得很棒。陈树觉得这个社会是需要真爱的,所谓的“适合”是为了生活而勉强,这不过就只是“在一起”而已,婚礼上那句放弃与青春抵抗的“我愿意”终将伴着“没有浪漫”和“习惯了”过一生。
陈树觉得亲生爹妈是一场意外,小小妈和心爹才是真爱,他希望自己和三斤妞未来也能成为一段真爱。
想想就很开心啊,于是陈树真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换来周旁观众红着眼眶的视线,陈树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诺大的幕布——欧阳娜娜正坐在公车上哭着……
他有些抱歉,尴尬地让嘴角耷拉下来,他又转头看了三斤妞一眼,发现对方依旧很认真地看着电影。
看电影还真的只是看电影啊。
计划里酝酿许久的话看来要换个时间“变现”了,陈树无奈又把吸管塞到嘴里。
哎,可乐也在不知不觉中喝完了呀。
他突然有点想吃爆米花,爆米花“嘎嘣嘎嘣”可以嚼好一段时间,他已经不知道往左转了多少次头了,他想要伸出手去抓一把,左边的女孩却还是保持着认真看戏的姿势,目不转睛。他又把头转了回来,心中郁闷,既然可乐买了两杯,爆米花也应该买两筒才对嘛(直男需要救赎)。
只见腿上半筒爆米花乍现,三斤妞把爆米花推了过来,陈树呆呆地抓了一把,少女又把爆米花拿回去。
陈树再次转头,发现少女目光依然正对着面前的幕布。
他笑了笑,把爆米花塞进嘴里,决定也认真地看起电影来。
全球变暖真的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十月末的太阳热情似火迟迟不肯滚下山去,于是乎,空调的工作态度也热情似火,因此影院里的空气凉得透骨!身旁传来窸窣声,陈树一瞧,发现是三斤妞缩了缩身子,摩挲着手臂。陈树这才意识到小小妈的远见性,虽然高中生穿着西装和熟悉的女孩约会是件很二的事。
他脱下衣服,生涩地给三斤妞盖上,三斤妞很自然地裹紧了身子。
终于等到电影结束,观众匆匆散场,三斤妞离去得更是匆匆,陈树奇怪却也只能匆匆跟上。
出了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陈树身旁的一对情侣嬉笑地走着,女方也裹着一件外套。大概是感受到升高的温度,她脱下来顽皮地丢给了男方,男方笑着接下来夹在腋下,另一只手牵住了她。
陈树正神思飘渺,一件衣服突然从天而降,正中脸门,陈树回过神,套上衣服赶忙跟上。
影院门口的台阶一层一层,大概因为有这个独特季节月光和日光相互配合的映照,所以显得它的线条重叠迷离,面前这个着急的女子脚下踩了空,陈树连忙拉住了她的手,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让上个假期的舞蹈跳入记忆里,陈树拉住她手的同时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男孩的怀里像暖春的草地,柔软舒适。
借着日光和月光,男孩深情地望着她,脑海里酝酿了许久的千言万语在此刻似乎就应该只有一句。
“三斤妞,我喜欢你。”
四目相对,男孩的肾上腺素飙至顶峰才让他的气场不会摇摇欲坠,女孩呆了片刻后紧皱了眉头,一把脱离了男孩的怀抱。
“我不喜欢你。”
陈柏霖的那首《我不会喜欢你》像是一场秋风,那种能带走落叶的风,不停地将落叶从树梢上刮落下来,飘荡在两人左右,菁菁轻望他了一眼,转过身快步地离去。陈树呆站在了那里,心头的苦涩,奋力地冲到了眼睛,眼睛努力的不让苦涩流淌出来。
太阳终于退出了天幕,菁菁打开了邮筒,里面是一张卷着蝴蝶结的画纸,打开——那应该是一个女孩,脸部特征勉强到位,只是落笔的线条有些青涩粗糙,光影还有些凌乱,显得画外的本尊菁菁都丑了几分,落款处隐约勾勒着“小鹿”。
菁菁这才明白当年那幅惊为天人的作品是谁的了。
她苦笑着撕了纸张,塞进了垃圾桶。
中学的最后一个学期,差生们找到了最后一丝救命稻草——艺考,而能够临阵抱佛脚的便是学美术。陈树理所应当地报了名,王建兴致勃勃地跟上,龅牙仙紧随其后。美术生前辈们带起的“校园逃离计划”被后辈们继承下来,小小妈含泪送别了前往隔壁市神秘画室苦练绘画的陈树。
“四人组”只剩下一人,但奇怪的是菁菁倒是从来没在意过龅牙仙和王建不在的问题。
因为校门口那个提着豆浆的家伙不见了,跆拳道馆里再一次少了那个挨打的身影,弄堂里的炒面店“师兄炒面”四个字依旧黑黑的,可是本该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面的男孩换成了大叔……
高考前一个月,美术生陆续“返航”,等待的人纷纷等到了想等的人,菁菁等来的却是某人出了车祸的消息……
她和小小阿姨心叔三人冲到医院,看到坐在长凳上抹着眼泪的龅牙仙和王建,又看到躺在病床上昏睡的陈树,泪珠不经意间就流了出来,三人抱在一起大哭,哭声回荡在整个医院。医生看不下去,走了过来,说道:“右手左腿骨折,加一点轻微脑震荡,内脏小出血,死不了啦,只是睡着了需要休息,你们再吵说不定就真的挂了!”
“只是?!”三人异口同声,怒目而视,医生冷汗骤降……医院里回荡起一声声惨叫。
陈树眼睛微动挣扎着想要把眼皮撑开,菁菁一瞥,慌忙跑掉。
性命无忧,只是这次高考就错过了。
龅牙仙按约定考去了四川,王建分所不及,报了隔壁城市的一所大学,好歹不用异地了……菁菁则悄悄地换了所学校复读。
新学期的校园,“四人组”只剩下一个拄着拐杖的陈树。
心爹买了车子,小小妈妈每天都会做丰盛的菜。
时间匆匆,新年爆竹声声,陈树恢复的身子在喧嚣里跑得飞快。王建和龅牙仙竞相给他发了新年祝福,他却迟迟收不到菁菁的。不过也对,每年都是他第一个发的呀。
他点开了经常翻开的头像,纠结良久,终究还是退了出来。那边的女孩也正好默默地退出了通讯录。
为什么告白失败就要默契地相互不联系呢?这个世界约定俗成的很多东西都总是让人想不明白,有人意识到这样不好,却也不愿意迈出那主动的一步。
又是一年高考季,菁菁默默地填上了那个在脑海里反复盘旋的大学,陈树默默地填上了那个他反复唠叨的大学。
通知书如期而至,可是却寄错了地方。大姐无奈开起了车,送她去。晚霞带着落日的余晖优雅地挂在空中,车子驶过一栋熟悉的老建筑,老建筑的墙皮似乎支撑了很久,马上就要掉落下来,大姐随意吐槽了一句,菁菁一抹难过却匆匆袭来。
开学前三天的清晨,楼下的邮箱多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打开,里面却只是一叠照片。随意翻开一张,才知道原来是那个舞蹈老师寄来的。
一张张翻开,学员认真练舞的样子、大家说笑的样子、学员出丑的样子……还有……咦?
眼泪突然扑簌扑簌地掉落下来,落在照片上,照片里的男孩和女孩正面对着微笑,女孩一只手隐约覆盖着白色纱布,男孩的手轻触着对方……
菁菁冲出家门,往炒面店冲去,清晨的面馆冷冷清清,她哭着大喊陈树的名字,心叔担心着跑出来,看着眼前哭着找陈树的女孩焦急地说道:“陈树和小小去学校报名了——哎哟,菁菁,别哭别哭……”
“陈树是个可怜的孩子,我虽然和他亲生父亲关系很好,但却没见过这小鬼几次。后来见到他还是在他父亲的葬礼上,我本以为他应该会哇哇大哭着,却只看到他一个人缩在一旁发呆——再后来是他奶奶的葬礼,葬礼上,他叔叔伯伯因为他抚养的问题大打出手,陈树坐在角落里,还是那样发着呆,后来我问他要跟我走吗,他就点了点头……”心叔坐在陈树的床上娓娓道来,“……陈树这傻小子其实很喜欢你的……”
“我知道。”菁菁呆坐在一旁听着,心里乱成一团。
一个人的故事很多,说出来的却很少,有人把难过的故事用力折叠起来塞进内心的最角落里,这样可以挤出一大把的空间装进只属于你的世界,你以为你很了解他,其实你只知道他喜欢你而已。
从窗户落进来的阳光逐渐扩散,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青柠香味,身旁的人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消失。
菁菁缓缓直起身来,环顾四周。陈树房间里的陈设丝毫不像他本人那样“横冲直撞”,除了书架与书桌就是一张简单的木床,书架与木床整整齐齐,只有书桌上笔和纸张偶尔错落着——分明是个不怎么热爱功课的家伙啊——菁菁想象着这个男孩回到家就伏案的样子,她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松开,眼尾逐渐上扬。她默默地整理起书桌,无意中看到一本册子孤零零地呆在书桌的一角,上面已经布满薄尘。
拿起,翻开,少女的目光徘徊在第一页的大头贴上。画面右边的黑皮女生撅着嘴,嘴角还泛着油光,而左边的平头小个子男生咬着口冰激凌笑得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