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0日(周一) 阴 雨 风
扁竹子芽,
红根根儿,
姥娘教着我纫针针儿。
......
童年的歌谣,犹响耳畔。岁月,却一如家乡那早已消逝不见的小河,不知流归何处。
歌谣不知是谁原创,也不知自何处传唱而来。只知儿时大人孩子一见扁竹子芽,都会不由自主顺口溜上几句。而于我,脑海里总会不由自主浮现一幅早已定格的画面:灯下,姥姥的老花镜架在鼻梁上,一针一线给我缝着春天换季的花衣裳。
那时还没有缝纫机,衣服都是手工缝制。姥姥的针线活不错,四邻常有人过来请她帮忙缝衣服。姥姥说她最喜欢给我缝衣服,感觉怎么缝也缝不够。
我是两边大家庭里出生的第一个孩子。爸妈都是家中的老大,身下各有六个弟弟妹妹。我的出生,给两边大家庭带来欢乐,总是这家住不了几天就被接到那家。爸妈都上班,两家老人争着带我。我就这样轮流住着住着就长大了。等我有了弟弟妹妹,我大部分时间就常住姥姥家。
我记事时,姥姥快五十岁了,眼睛都已花了。那年月老人一过四十就真的成老太太了。灰黑的布褂,挽在后脑的簪髻。一幅黑边老花镜每当缝衣服时就架在鼻梁上。
姥姥纫针,总要把线头放嘴里微微一润湿,然后捻尖,一只手拿着举到眼前。另一只手拿起针,针鼻儿也举到眼前。眼睛睁得大大的,透过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的上端,力求看清楚那小小的针眼,好把线一下子准确穿过去。只要穿过一点点头就好,指甲扯住就会把线穿过来。年轻时眼神好手稳,可以一蹴而就。年纪大了眼花手抖,往往要纫好几回才能成功。
我五六岁的时候,看到姥姥纫针困难的样子,就自告奋勇帮忙,结果一举成功。姥姥逢人就夸“小曼儿真jiliang”。jiliang,是当地土话“手巧”的意思。我到现在也没弄清哪两个字,还是拼音代替吧。结果,我还真的越夸越jiliang,刚上小学时我都可以自己缝沙袋了。
扁竹子芽,学名“扁蓄”,我也是前不久通过“度娘”才知道它名字。原来它还是一味中草药,全草可入药。具有利水通淋、杀虫止痒之功效。属药食两用植物。小时候只知道人爱吃,鸡鸭鹅也都爱吃。春天刚发新芽的扁竹子芽,拔出来根儿红红的、细细的,还真像捻细了头儿待穿针鼻儿的红线。我想,那首童谣的创作者,一定有着和我一样的生活体验吧?
也没找到嫩萹蓄的红根根图片。以后有机会再补吧。
当迎春花吹响山野之春的集结号,扁竹子芽最先响应,伴随着一夜春雨,齐刷刷集合在田间地头。以返青的麦田旁、畦垄间居多。往往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我们蹲下身,连根轻轻拔出,一会儿就小半篓。累了就疯玩一阵。捉迷藏,甩泥巴,踢毽子,跳房子......小伙伴们在一起玩什么都充满乐趣。
玩够了就回家交差。那么当天晚上或第二天的饭桌上,就会有扁竹子芽的影子。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洗净、晾半干,洒上干面洒点盐,蒸着吃。那时面粉少,一般还会搅点玉米面。口感柔韧,还带点草甘味儿,老少都爱吃。有时一焯水用凉水一激,翠绿柔嫩,用蒜泥拌了吃。如果采得多,大人们还会做菜团、包包子。扁竹子芽,当属春天原野第一吃。随后才是荠菜、野菠菜、苦苦菜、灰灰菜啥的。
童年生活并不富裕。但比起我们的父母辈,也不甚艰苦。最起码我们都没有饿过肚子。更何况,我们还有一片具有博大胸襟的山野。他丰沛着我们的物质生活,更丰盈着我们幼小的心田。
这是长成的扁竹子芽。已老,人不吃了,一般都采给鸡鸭鹅吃
扁竹子芽,
红根根儿,
姥娘教着我纫针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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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不知有谁会和我一起再哼唱这童谣。也不知那山野四季,会不会再盈溢野丫头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