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很多年没有过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劳动节了,但其实转眼上一个劳动节才刚刚过去。
我哥,年长我三岁,我上一年级时,他上四年级,我留级上一年级时,他上五年级,我们都在村里的小学,很简陋,当时我教室就在他楼下,教学楼一共就两楼,一楼六七个教室,二楼也六七个教室,只不过二楼有几个教室常年上锁。
那会,我们的午餐要么从家里带,要么中午自己回家吃,当然还有的同学的爷爷奶奶偶尔中午送饭过来,还有的同学带上了零花钱,中午在小卖部,一间窗户正好开在学校围墙上的小卖部,把钱递给老板,老板从窗子的另一边把零食递过来。花上五毛钱买一包方便面,再花五毛钱买上一整包辣条,一整包啊,真是豪华奢侈的午餐啊!我能围着他转个中午,不回去吃午饭,然后被打一次就好了。当然这种日子也不是天天有。我那会的零花钱一天也就顶多一毛钱,还不是天天有,也就够换一根冰棍,或者一根辣条了,夏日冰棍,冬日辣条,要是同时吃上了冰棍和辣条,那肯定是同学的!毕竟母亲给的零花钱,我留不到第二天。
学校老师不多,也有个大灶,所以中午老师们有的要么在学校对付两口,要么也就回家了。
学校厨房做饭烧的柴火,印象中基本都是我们学生从家里带的或者学校组织全校师生上山捡的,在厨房的墙角堆得像山一样高。从家里带的话也不是经常吧,一年也就一两次,我记得那会我很积极,每次学校组织学生带柴火去学校我都很兴奋,因为我觉得家里的柴火多。
但每次我母亲听说要带柴火去学校,总不会一开始就给我挑一个满意的,我家茅草屋的二楼,放满了柴火,我感觉是,那时我没上去过,因为要爬一个很长很窄的木梯子,我母亲爬上去半天,我听到上面木头与阁楼木板发出的撞击声,我就知道,她在挑挑拣拣,等我母亲把一根细柴火拿下来的时候,我就开始闹脾气,我每次总是说太轻了,老师会批评我的。毕竟学习成绩上批评的够多了,我可不希望老师再说我劳动不积极。我母亲说你学习要是有这么积极就好了,就笑着又再次爬上去,然后很快拿下来一根稍微粗一点的,我才作罢,开开心心的捧着出去,因为我感觉马上就要得到老师的夸奖了!然后我母亲会把木梯子放倒在墙角,虽然是木头做的,但也很沉,那时我是扛不起来的。
因此,每年期末成绩单上老师的评语第一句话就是:该生劳动积极......,虽然一共就四句话,但我忘了,就只记得这第一句。
上山拾柴火对于那时的我们来说是个稀有的并且能让我们积极起来的大日子,因为出去就意味着,一个下午不用上课,大家可以一起玩,说不定山上能掏到鸟窝,说不定还能追个野鸡野兔啥的,那时候山里这玩意可不少。
为了迎接劳动节的到来,学校会组织全校师生一起去上山拾柴火,主要不是为了劳动,是学校厨房的柴火烧得差不多了。我记得在学校就只有一次和我哥一起上过山,所以他应该是读五年级,而我那会读第二个一年级。
从学校步行到山上最多也就半个小时,当大家一窝蜂的从校门口出去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两个学生打先锋不顾一切往前冲,然后,就受伤了,要么摔了膝盖,要么被地上的类似木签子的东西戳到脚,对于他们来讲,鸟窝没着落了。然后老师就规定,谁都不许跑,只能走!
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从家里带的袋子,或麻袋,或化肥袋,或塑料袋,各色各样,有大有小。有的高年级的学生被老师安排扛着细长竹竿走在最后面压轴,我们的队伍浩浩荡荡开进山里。
满山的松树结了满树的松果,有的零零散散掉落在地上,更多的是在树上,地上还有很多被风刮下来被雨打下来的树枝。虽然我很少贪玩,一直在捡树枝,捡松果,但是我感觉我捡的就是比别人少,比别人慢,别人的袋子又大又鼓,在我看来,仿佛那里装的不是柴火,而是老师的夸奖,满满的夸奖。高年级的学生用竹竿把松树上的松果都打下来,一地都是,但也只能他们先捡。
所以大概是我找我哥,还是他找我,似乎不重要,反正是我帮他看袋子,他提着我的袋子在高年级的地盘帮我捡。看着越来越鼓的袋子,我感觉已经得到老师的夸奖了!
来时是异常兴奋的,一身欢快的,一身轻松的,可是归途,玩了一下午的疲惫,捡了一下午的疲惫,每个人手里提着或者肩上扛着一袋劳动果实的疲惫,要是能来上一口冰棍多美啊,可惜,水都没得喝。
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图多就为了这一刻。回到学校后我们都在学校厨房门口排起了长队,两个老师拿着称坐在那里。在后面排队时我哥问我能不能把我的袋子给他,他把他的给我,因为看起来我的更多,更沉,如果他一个高年级的称的没我多会有点丢脸。我不干,两只手提着袋子就往前挤……不记得他当时的表情了。老师在那一个袋子一个袋子的称,一个斤数一个斤数的读,称完了,读完了,要么夸奖,要么数落,无一例外。所有人提着袋子排着队称完后把柴火倒在厨房墙角,堆成了柴火山。
老师有没有直接夸我,已经忘了,但大概是那么个意思,说我厉害,捡的比我哥捡的还多!现在想想,老师怎么可能没有看在眼里。我那个时候很是窃喜,大概是我没听出老师的意思来。
可是啊,不管怎样,那年,那一颗一颗的松果塞在袋子里,就像一颗一颗的虚荣塞满我年幼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