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横贯南北的东塘堤坝把大陆和海洋隔离看来,堤坝上每几百米就有一个闸门,宛如一条长长的玉带上面打了许多美丽的环,而一条条河流穿过一个个的环,欢快地奔向大海。在进入闸门前是河流,流出闸门后是海沟,这些河流和海沟通过闸门,又把陆地和海洋连在一起。刚刚流出闸门的海沟是深的,尤其在闸门边上,会形成一个很深的大坑。刚开始,这些海沟把大海分成一块一块的,但是越往东流去,海沟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浅,最后,消失在茫茫海塗中,再也找不到沟的痕迹了,而海塗自然形成无痕的一片了。
东塘边的硬塗,就被这些海沟分割成许多独立的块状。潮落时,平时关闭的闸门有时候会打开,河水沿着海沟流进大海。我们基本上在同一个闸门旁边下海,或在南侧,或在北侧,很少走到更远的地方。这个闸门所在,就是我的家乡的小河的归宿处,我来到这里,它也一路相随,这是我家乡的水,即使到了海中,每天都有它的陪伴。家乡的小河来到了海里,融入到大海中,渗透到海塗中,因此我想,大海也是我的家乡。我在海里劳动,就是在家乡的土地上劳动。
潮落时的大海是寂静的,人们在忙碌地劳动,捡泥糍,插黄角,捉猷蠓,捉螠囝,所有这些劳动都是独自开展,不需要合作,因此也处于无声的状态中。海沟里的水缓缓地东流,弯弯的人影在海塗上默默地移动,偶尔有小鱼在海沟里跃动,濑鯃在海塗上跳跃。这里没有法律,无需法庭,而自然把一切都安排的得那么井然有条。累了,人们会直一下腰,又立刻弯下腰劳动,直到潮声从遥远的东边传来,有人说,涨潮了,这才宣告一次劳动即将结束,疲倦的人们终于在黑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