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魏老爹骑着他家的骟骡子出门了,他要去娃的舅舅家商量定日子的事。临出门前他一再交代老大老二赶快起床,趁着好天气去下好夹子拉好网,抓紧时间多捕几只兔子野鸡回来,到时候婚宴上盘子装满一些,好自己的把面子装足。
娃舅舅家在十几里外的另外一个乡,他到来的时候离中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娃的舅舅在被窝里爬着抽烟,两个孩子从被窝里探出头,手里拿着苹果咔哧咔哧地啃着。看他来了娃的舅舅才慢腾腾地起来穿衣服,不一会娃的舅妈也从后院里来了。
“我还以为你还接着挺尸呢?晚上麻将打的不回家,早上懒得不起床,哪有你这样的男人呢?捣猪喂狗的事情全是我的,我是你娶来当丫鬟的!”娃的舅妈连珠炮一样发了一顿牢骚。
“你逼夹紧!大早上的叨叨个不停。赶快做饭去,多切点肉,弄两个菜我和姐夫喝两杯,当着姐夫的面耍啥威风呢!”娃的舅舅一边洗脸一边对媳妇说。
“切肉?我把自己大腿上的肉割下来给你炒!你喂了几头猪,养了几只羊,就那几只瘦的皮包骨头的鸡,煮到锅里连个油花子都没有。你还苍蝇衔个榆钱儿耍个要命牌子呢!”媳妇毫不示弱地怼道。
“你们不要吵了,大清早的,哪来的那么大的脾气?我拿了两只兔子,赶快剁了炖上吃。”看到这两口子打嘴仗,魏老爹也没好气地说。
“他姑父,我们这是谁跟谁?你来就来了,还提啥东西呢!”娃舅妈的脸上顿时由阴转晴,说着话拿了魏老爹带来的蛇皮袋子,从里面提出两只剥了皮的兔子。又对着被窝里赖床的孩子说道“赶快起床,你看你姑父给娃拿啥好吃的了。”
不一会兔子肉的香味就充斥了整个屋子,两个孩子轮番掀开锅盖看看,用筷子戳戳,显出急不可耐地样子。娃的舅舅提了一瓶二锅头放到地桌子上,搬了五把小椅子放好,招呼魏老爹坐下。娃舅妈端过来了一大盘酱白菜,一盘腌豆角,又用一个大瓷盆装了炖好的兔子肉,里面加了土豆块。两个孩子用毛巾简单的擦了一把脸,头发乱糟糟得鸡窝一样,不由分说捞起肉吸溜吸溜地开吃了。
娃的舅舅给魏老爹斟满了一杯酒,两人碰了一下杯,各自喝了个杯底朝天。娃舅妈也稍微客气地招呼了一下魏老爹,自顾自的吃起来了。看着一家人吃得嘴上流油的难看吃相,魏老爹心里不由得嘲笑他们,自始自终他都没有都没有吃一块肉,只吃了酸白菜和酱豆角。说来也不能怪他们一副没见过肉的样子,关键是兔子肉也不是谁想吃就能吃上的,方圆几十里,能隔三岔五吃兔子野鸡肉的,也就魏老爹独一家了。
“姐夫,来我们喝酒。”娃的舅舅用手擦了一下嘴,在大腿上抹了一下,端起酒杯说。
“你先不要说喝酒的事,娃娃婚宴的日子啥时候定呢?你可要把握好,我们家必须第一个办婚宴,自己外甥的事情,你自己掂量着办。”魏老爹没有端酒杯,直接进入正题。
“这你放心,我就说这两天提说这事呢,要让三家都满意,真的很难办,我尽力就是了。”娃舅舅说着话做了一个干杯的样子,率先喝了个一干二净。
魏老爹回到家就看到院子里正在忙碌,看来两个儿子今天收获不错。果然,三只兔子已经被扒了个精光,悬挂在廊柱上鲜红鲜红的刺眼,兔子皮放在地上,里面已经填了麦草,像活兔子一样栩栩如生。收皮子的贩子过一段时间就会来,价格也掏的合适,彼此合作很愉快。
大约是第四天,娃的舅舅来了。进门就趴到了炕上,直喊到“累死我了,累死我了!这几天把我的腿都跑断了,其他的都不说,皮鞋底都磨通了。”很显然他这是在表功劳了,他这人就这样,全凭一张嘴方圆几十里通吃。但是,你又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他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能把跑的说成飞的。比如这三转亲,不是谁都能说成的,就他说白道黑给撮合成了。
当姐姐的自然知道自家兄弟的毛病,她也懒得搭理他,拿了一只野鸡三下五除二剁了,放到锅里“滋啦啦”开始做红烧鸡块了。魏老爹坐在炕沿上抽烟,也没有搭话,他在看着小舅子尽情地表演。
“哎,姐夫你听我说,你们家的主我可以作一半,所以我没有来征求你的意见。这几天我嘴皮都磨薄了……”他看到老姐姐开始做饭,也不好意思再表演下去“”了。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开始讲述这几天协调办酒席的有关情况。肉端上桌子的时候,他把整个过程也讲的差不多了。魏老爹一直没有接话茬,他知道自己小舅子有夸大其辞的臭毛病。
“……姐夫,这最后的主意还要你来拿,五百元钱说起来也不是小数目。”娃的舅舅嘴里塞满了肉,含混不清地说出了总结性的一句话。
“他想得美!”魏老爹把酒杯重重地顿到桌子上说到“我凭啥要拿出五百元钱?按家庭条件来说,他们两家谁比我好?他们两家的娃子不是低智商,就是身体有问题,我家老大不就是性格有些内向,和他们结亲戚我还委屈了呢!五百块钱,一分也不给。”
魏老爹突如其来的一下,把屋里的人吓了一大跳,娃舅舅惊得嘴里的肉险些儿跳出来。瞬间陷入安静的屋里,只有“吧唧吧唧”吃肉的咀嚼声,显得那样不合时宜。拿出五百块钱,在一般的农村家庭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但是,拿与不拿就看你们自己了,因此对他吃肉毫不影响。
“就这样了,我也吃饱了。姐夫,这两天你就给个准话,要办就抓紧办,不然又到春节了。过了春节又要送换季衣服啥的,花你的钱我也心疼啊。”娃舅舅抹了抹嘴,抬起屁股边说边往外走。
“你就不能再去说说?这可是你的亲外甥。”魏老爹没好气地说。
“姐夫,你这说的啥话,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尽心尽力?你要这样说,就太没良心了!”娃舅舅刚跨出门,把一块从牙缝里掏出的肉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听了魏老爹的话又转过身说到。
“不是我有没有良心的问题,我是让你再去说和说和。”魏老爹说着起身朝外走去。不一会从后院走来,手里提着两只兔子,对娃的舅舅说“给,提回去叫娃娃吃去,你也再去说和一下。”
“姐夫,你这是干啥?吃都吃了,还兴带走?”说着双手接过兔子,笑嘻嘻的推着自行车向门外走去,刚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对魏老爹说到“这样吧,姐夫,你就按两百元准备吧,腊月二十当天办酒席。”说完一溜烟骑车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