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我之前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我的出路在何方?——题记
我是谁
对“我”的追寻是先从“我是谁”开始的。
这追寻,和所有人一样,开始时一点也不自觉,是含混的,但也是完整的。
儿时的记忆,最清晰的是自己一次次相同的思考。不知道那一天是哪一天、自己几岁,不知道是清晨还是傍晚;也不知我是看见了院子里跑的鸭子,还是看见了天空中飞翔的鸟群——我有了这样的感慨:我怎么不是它们呢?这样的疑问、遗憾持续到了哪一天?不知道,应该持续了很久。
我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悲观,这么失望,这么瞧不上自己?是因为自己不自由吗?是因为自己过早的体味到“人”的太多诸如被约束等烦恼吗?——我无限地羡慕着它们。
小时候家里穷,村里人都穷。母亲,在这样一种生活环境里,也只能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了吧?
我聪明吗?从现在看,我很笨。很笨的我,在小学里,从来都名列前茅。我觉得是母亲逼、卡的功劳。这名列前茅,于当时的我,没有一丝快乐——上台领个奖我都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俨然是过了一次刑场。我更没有因名列前茅而得到过老师的一丝殊遇,同学们的一丝羡慕,更别提尊重——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
所以,我总幻想,我怎么不是那自由自在的或飞或走的禽类。
人是一粒种子,他总要汲取阳光和雨露,也总有这种汲取的力量——环境越恶劣这种力量越强大——石头下面的种子,总能不停转向,以得到阳光。
我喜欢阅读,一切能见到、得到的文字我都喜欢。现在看来,这也是一种无奈的转向,在转向里躲避黑暗,寻找阳光。
整个80年代,乃至整个90年代,书当然很少,但毕竟有了。我到处借书,作文书,连环画,杂志,小说……那时有个愿望:如果能什么都不干,坐拥图书无数,该多好啊。那时也总有一个担心:这本书又快读完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因为找书难,估计那时读到的书并不很多,能真正深刻影响自己的更少。印象最深刻的是杂志上的《射雕英雄传》,和都不知是什么时候读过的《活着》。
对《射雕英雄传》印象深刻,是因为那里有一片无人的湖,有一条只有两个人的船。——人世间若真有那样一方净土、一种爱恋该有多好!在这爱里,人被呵护,被需要,且自由自在。人,可以这么美好。
我不知道《活着》是什么时候读的,我知道我早年读过是因为我上中专时又一次读到。当时是极其震撼的,震撼于重逢。重逢,是因为曾经熟悉过。那一刻,见到这曾经读过的、熟悉过的老朋友,我特别激动,这应该为生命走过总会有痕迹留下而激动。
那时的书籍虽然贫乏,但我总觉得那时的阅读是很丰富的,虽然现在已经除《安公子投亲》、琼瑶、三毛、岑凯伦外,连书名都已记不起了。
除纸质阅读,除经历的人和事,那时还会尽最大努力去听“小戏”,也就是大鼓书——这是另一种阅读。
三里五村,十乡八里,傍晚,只要听到哪个方向鼓声“咚咚咚”地敲了起来,便会老早就朝那个村庄赶去。
说书人真神奇,一张鼓,一把弦,一个绑在腿上的竹板,他们就能把一场场大戏演绎得波澜壮阔。
我印象最深的是《薛仁贵征东》。薛仁贵竟然可以有那样的经历,得到九天玄尼娘娘的帮助;薛仁贵可以那么有力量,能打败自己的敌人;薛仁贵那么幸运,可以是星宿转世,前世是罗成——一个人,知晓生前是谁,拥有现在目标,这个人几乎完整了。
这一时期的阅读,因为懵懂,反而得以投入、纯粹。后来的一个较长时期的阅读,相较这一时期,就有点只关皮毛了。
外地上学了,学校有图书馆了,街上有租书店了,口袋里也有属于自己的钱(生活费)了,这时仍然爱读书,并且贪得无厌。只是,这时的阅读太功利了,一心想做一名作家,像贾平凹那样的作家。因为有了这样一种渴求,读书,只留意作者怎么能写那么好,那么美。而且,自己除不具备分析、借鉴能力外,还疯狂崇拜作家,比如贾平凹,他的书逢见必买,还给作家寄过一封信,想得到那套买不起的全集。回头那段阅读经历,肯定也有不少收获——比如对真正文学美的直观体认——但,那段阅读整体来看,因为没有生命无所保留的在场,只能是贫乏的。
谁是我
第二段时期的阅读还在持续,仍然会读许多散文以及现当代作家的小说,但自己开始不满足起来,是自我生命的第二次觉醒?这觉醒是怎么开始的不知道,只记得那时读了《约翰克里斯多夫》。
这肯定不是我第一次读外国小说,但这本书是我第一次有印象的外国小说。我第一次为中外人生体验、行为方式的不同所震撼。外国人竟然可以这样凭着一个人的力量开辟自己的人生,且能凭一人之力最终成就一番事业——我看见了单个的人,我模模糊糊的看见了“我”。
文学书籍的阅读不够我看清楚“谁是我”的“我”了,这个时候我开始阅读历史、哲学、美学书籍。
《爱弥尔》让我看到了人身上自带、自具的力量,《忏悔录》让我感受到人反省的力量——现在真后悔那时没有记录自己的阅读了——那时还读了不少书,此刻虽然已不能记得住名字,但它们已融进了我对“人”的理解里。我慢慢模糊看见了“人”,“人”组成的历史,“人”组成的社会,模糊感知了什么是“人”。
我要到哪里去
“谁是我”、“我是谁”,在我的心里初具雏形后,我不能不思考“我”活着的意义了。
前期哲学书籍的阅读中,不可能不触碰到这个问题,但那时的“问题”仅仅是问题,和我自身并没有发生实际意义的联系,而现在不同了,“我”觉醒后,我自身的意义寻求之路不能不启程了。
对“我”存在的意义的追寻,是先从务虚开始的。读哲学史,沿着先哲思考过的路径摸索,“人生有意义”、“人生无意义”在脑海里拉锯。不同阶段给出了自己不同的答案:人生本没有意义,是我使我的人生拥有意义;人生的意义终逃不出爱、情;爱、情终须自己以一定的身份去给予、获得;人生该是对自己好奇心永无止境的满足;人生是一场经历……直至今天,这对意义的追寻仍然没有结束,也不会有完成之日。
等我把自己的角色扎实地定位为一个老师时,要到2011年了。
2011,机缘巧合,我去了远离家人的外地教书。生活很孤寂,但也给了我难得的安静,和大把大把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以及得以遇见一些已走在前面的人。
为了给教育定位,又重新开始阅读哲学,《苏菲的世界》、《中国哲学简史》、《实践理性批判》、《非理性的人》,以及有着哲学意味的中国经典,《论语》、《孟子》、《黄帝内经(素问)》和他们的衍生作品,比如《论语今读》。重读历史书籍,《中国通史》、《世界通史》、《万历十五年》。
为了给教师身份地位,开始读《教学勇气》、《走向对话》、《第56号教室的奇迹》、《给教师的建议》、《班主任工作漫谈》、《民主主义与教育》、《教育的目的》、《做一名专业的班主任》……
为了给学科教育定位,我读《语文课程论基础》、《名作细读》、《唐宋词十七讲》、《汉字的魔方》、《汉语与中国文化》、《文学理论》、《文学文本解读学》、《文本细读演讲录》、《文学理论演讲录》、《美的历程》、《美学散步》、《语文教育研究大系》(小学卷、中学卷)……又开始重读文学经典,《卡拉马佐夫兄弟》、《悲惨世界》、《瓦尔登湖》、《一九八四》、《动物庄园》、《四大名著》……
写下这些的时候,我没有去查找任何一本书籍,没有去查找任何一页阅读记录,这些书籍的阅读对我的影响之深,是能让我记得住它们的,虽然同样对我影响较深的书籍可能没有被我所罗列。
此一番阅读下来,再站到讲台上时,我觉得自己有了一些底气。
但是,且不说“学无涯,艺无涯”而“生也有涯”,只就当前而言,我深深地、越来越感到自己的鄙陋,自己的笨拙,自己的无知。这鄙陋,这笨拙,这无知,凭我一己之力,我觉得我难以有丝毫突破,所以我找到了大家,向大家学习,和大家一起学习。我深信,一个生命的潜能是无限的,一群生命的潜能更是无限的。前提条件是我们得打开自己,深入交流,高品质分享。所以,我们之间没有引领,没有限制,而是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个体,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是主持者。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叙述到这里,我给出了我自己的答案,虽然这答案永远不会有完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