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添一抹岚
孩子爷爷给我家小子的评语:家里头最顽皮的小孩。所以,他毫不费劲把五条新裤子穿成开裆裤。这,正常不过。
午后,仍是风雨。我看空中的暗云涌动,压得低,飞快飘,便知道那是台风搅动云和雨。这样的天气,舒适,宜人,俩孩子正安稳睡着他们的午觉。
台风雨的天气里,做些什么能打发时光?
目光落在衣柜里散放着的衣物,不如,趁着闲暇,把小子那几条裤子缝好。
我找出针线。这针线还是母亲送给我的,连同毛巾牙膏牙刷、碗碟筷子、镜子梳子、水壶杯子茶壶、用一个小罐装着的娘家水土,装在两个箩筐中,择一个良辰吉日,父母送予我,寓意我出嫁后日子过得红火。
我盘腿坐在床上,正要缝补,察觉光线有点暗。不想开灯,于是移步客厅门口前,坐在矮凳子上,一针一针,密密缝。
风微凉,雨雾飘。这个小风细雨天,时光倒退,时空交错,仿忽间我重回孩童时代。
那会,姐弟几个正是调皮捣蛋时。家里清贫,我们所穿衣物由新至旧,旧得极易破损。母亲会找一个雨天午后或家务理清后的静夜,坐在靠门口光亮处,认真细致一针一线地缝着我们的衣裤。我们围坐在母亲前方,头越发地靠近,想要看个更清楚明了。
母亲低头缝补,极安静。她右手执针线,左手捻合破开的裤脚或裤裆处,一针过一针回,针脚细致紧密且笔直。母亲脸上神色平静甚至透出一丝享受,穿针引线间,行云流水,手如素蝶来回飞旋。
母亲的针线活,于我们姐弟几人,有如一门艺术,引人入胜。不觉间,又把头向母亲靠得更近。许是母亲察觉到光影突然地昏暗,她头也不抬,只是让我们往后退些。我们乖巧地退后着,一会,又一次伸着头往前靠,甚至轻轻把小凳子向前移。光影再次昏暗,母爱便再次重复她的要求。
就在进与退,靠近又稍离中,母亲已把手中的针线活完成。
待我稍长大些时,我试着将自己一些掉了线头裂开小口的衣物缝补。我小心翼翼地一针针缝着,缝衣针仍免不了把我的手指扎一两下。我胆战着,缝出来的线脚,疏密无序,扭捏无状。
再看看母亲,缝出来的线脚仍然疏密有致,直线走向。她的脸上,无声刻录着岁月的流逝,皱纹深了几许多了几许。年岁的尘埃积聚其间,遮盖了母亲从前的肤色,由暗红过渡至灰黄。最显岁月不饶人之处,是母亲已不能将细线穿进针孔,即使她靠在门口处甚至站在阳光下。于是,每次缝补时,母亲必然将穿针的任务交与我,然后不忘重复申诉着:看来是人老眼花啦。
往后的日子里,穿针由我们姐弟代劳,而缝补的事宜,仍是母亲的任务,并乐在其中。
光阴荏苒。我们姐弟几人成长,外出工作。我仍不时地听得母亲说缝这补那。我问母亲,大概也没什么需要缝补的吧,舍弃破损的旧衣服,新衣服别总宝贝在柜子里,得穿。母亲便执拗地说,只是有点破损,仍能穿。我再问母亲,那谁给你穿针。母亲有点小得意地回答说,你爸啊,我让他带上老花镜给我穿针。
再后来,母亲透露,小侄儿争着给她穿针。
我脑海闪现一帧帧画面:母亲仍坐矮凳,扬着头,等待小侄儿把针线穿好;母亲低着头弯着腰,一针一线,没有行云流水,只是动作迟缓;小侄儿坐在一旁,小脑袋靠近着我的母亲。
思绪万千中,捻在手中的缝衣针一下扎在我手指上。
午后小风细雨依旧,只是,旧时光一去不回首。
我是添一抹岚。侍家务,带娃耍,简书行;爱美食,烹美食,写美食。2017,坚持更新。已托骑士维权,转载定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