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推辞不下，只好一起过来了。进屋看见满桌子肉，她问曹吴能：“你做这么多肉干什么？”
“既然买回来了，不做留着干什么呢？曹吴能一边给她盛饭，一边说。
“你干嘛买那么多肉？”
“客人买的。”
老母马上转向蒋冬梅，说：“姑娘，你太破费了。”
“不破费，你快吃吧。”她边给老奶奶夹肉，边说。
奶奶嘀咕一句太费钱，然后问她在哪儿工作，怎么有时间给孩子做饭。
“我在县城上班，目前还腾不出时间给孩子做饭。”
“你什么时候来？”
“过段时间吧。”
“你为什么要给我孙子做饭呢？”
“我喜欢孩子。”
“你没孩子吗？”奶奶问她。
“没有。”
“你怎么不生一个呢？”
“我暂时不生孩子。”
”为什么呀？”奶奶问，“你不会是养不起孩子吧？”
“不是。”
“那是为什么呢？”
蒋冬梅笑了笑，却没回答她的问题。
“先别说了，吃菜吃菜。”曹吴能打岔说。
大孙子趁机问：“奶奶，你喜欢吃什么肉？”
“我都喜欢。”
”那你快吃吧。”孙子给她夹了一些猪肉炖粉条，又说，“这个肉好吃。”
“好了，我自己来吧。”
奶奶吃了口肉，又问蒋冬梅：“姑娘，你家几个人？”
“我家三口人。”
“家里有谁？”
“父母和我。”
“你没结婚？”
“结了，但又离了。”
“为何呢？”
“日子过不下去了。”
“婚姻出问题了？”
“是的。”
奶奶急于了解她的婚姻状况，让她说说具体情况。曹吴能打断她，说：“你别问了，快吃饭吧。”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关心一下。”
“那是别人两口子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吃完后，她又找蒋冬梅聊了一下。得知她在大商场工作，老太太直夸她是挣钱的主。
“我也不是很能挣钱，只是勉强能养活自己罢了。”
“你比我家儿媳妇强多了。”
一提起十三娘，奶奶就颇有怨言，说她不但不挣钱，脾气还坏得很。
完后，她又说：“要是十三娘有你一半好，我们家就不是现在这种情况了。”
“那是哪种情况呢？”
“无论是哪种情况，也好过现在这种鸡飞狗跳的状况。”
“她对你不好？”
“对我好不好是其次，只是委屈了我大孙子。”
“那你希望曹吴能和她离婚吗？”
“我做梦都想这样，但关键我们家没钱。他俩要是离了婚，曹吴能以后只能打光棍了。”
“那倒未必，天下好女人多的是，”
“好女人多有什么用？我们给不出彩礼。”
“有些好女人不需要彩礼。”
“哪儿有这么好的女人？”
蒋冬梅嘿嘿一笑，说：“当然有，就看你们喜不喜欢了。”
“在哪儿？”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奶奶不解，让说明白一点。但她不好意思明说，而是打着呵呵说，自己该回去了。
“你住哪儿？”奶奶问她。
“我住在县城。”
“这里离县城挺远，你怎么回去？”
“我叫了车子，司机等一会就来接我。”
“这样挺费钱吧？”
“还好，我付得起车费。”
话一说完，司机就打电话来了。她站起来，对曹吴能说：“我该走了。”
“行，你有时间就过来玩。”曹吴能把她送出门外，让她路上小心点。
“好的。”
就在她准备上车的时候，孩子突然问她还记不记得两人说过的话。
“我说什么了？”蒋冬梅问他。
“下星期的事。”
“你生日的事？”
“是的。”
“这么重要的事，阿姨当然不会忘记。”
“那我在家等着你。”
“好的，阿姨一定来。”
孩子这才向她挥了挥手，说：“阿姨，再见。”
“下星期见。”蒋冬梅向他摆了摆手，说。
车子开走之后，奶奶问大孙子跟蒋冬梅说什么。
“我马上就九岁了。”孩子开心地说，“蒋冬梅阿姨要和我一起过生日。”
“她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喜欢我呗。”
“你就臭美吧。”
“我一点都不臭美，她就是喜欢我。”大孙子把蒋冬梅买的东西拿出来给她看，说，“这些东西都是她给我买的。”
“她给你买这么多东西？”
“是的。”
她夸了一顿蒋冬梅之后，问曹吴能：“你怎么能把离婚女人带回来呢？”
“我们是普通朋友，又没干越轨的事。”
“就算是朋友，你也不能把女人带回家来。”老母指了指左邻右舍，说，“万一被邻居看见了，你说得清吗？”
“没人看见她，你紧张什么？”曹吴能说，“就算别人看见了，我也不怕。”
“你是有老婆的人，应该注意影响。”
“我和十三娘马上就要离婚了，没什么可怕的。”
老母吓了一跳，问他：“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她都这样了，我不应该离婚吗？”曹吴能问。
“虽然她的态度很恶劣，但你离了婚就没法再婚了。”
“那就不结婚呗，我又不是没有女人活不下去。”
“你现在才三十来岁，没个老婆怎么行？”
“一个人过也很好，我又不会活不了。”
“你说得轻松，但是孩子怎么办？”
“她在家也没照顾孩子，所以我非离婚不可。”
“你要离婚也行，以后娶不上老婆可别怪我，”
“我怪你干嘛？”
“那你看着办吧。”
老母把话说清楚之后，弓着背走了。曹吴能返回客厅看见桌上还有好多没吃的肉，又让儿子送了一碗过去。
“你们留着自己吃吧，不用拿给我。”奶奶让大孙子把肉拿回去。
“我们家还有，你就收下吧。”
正要离去，奶奶又叫住他，说：“大孙子，你等一下。”
“干嘛呢？”孩子停下来，问。
“奶奶问你点事。”
“什么事呀？”
“你坐下来再说。”
于是，他在奶奶对面坐了下来。
“你跟奶奶说说那位阿姨吧。”奶奶拉着他的手，说。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喜不喜欢那位阿姨。”
“当然喜欢了。”
“你想要她做后妈吗？”
“我有后妈了呀。”
“要是你爸爸跟十三娘离婚了呢？”奶奶问，“你就不想爸爸再给你找个后妈回来？”
“我爸说离婚以后就不给我找后妈了。”
“为什么呀？”
“后妈太歹毒了。”
“如果那后妈很好呢？”
“我不想要后妈。”
“你想不想要那个阿姨做你后妈？”
孩子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不想要后妈。一看套不出什么话来，奶奶只好让他走了。走之前，她又让大孙子见着蒋冬梅的时候好好打听一下情况。
“你让打听什么呢？”孩子不解。
“打听她是不想跟你爸爸过日子。”
“我怎么问呢？”
“你就问她想不想来这里定居。”
“好吧。”
回到家后，他看见曹吴能在打电话，于是跟他说了一声就去找军军玩了。
几分钟后，他来到小伙伴的院子喊着军军的名字。
“怎么了？”军军端着碗走出来，问。
“我们一起玩吧？”他扬起手上的玩具，对军军说。
“行，你先等一下。我吃完饭就跟你一起玩。”
“好的。”曹阳一边说，一边跟着他走进客厅。
军军爸看见他手上拿着一辆玩具车，问他什么时候买的。
“我爸爸的朋友今天给我买的。”他答。
“你爸爸哪个朋友那么好心？”
“蒋冬梅阿姨。”
军军爸听了大喜，问他：“她今天来家里做客了？”
“是的，她给我买了玩具和零食，还买了一块好几斤重的肉。”
“她对你这么好？”
“是的。”
“她现在还在你家？”
“不在了。”
“她回去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多久了，但应该差不多到家了吧。”
“你怎么不把她留下来呢？“
“我留她做什么？”
“让她给你做饭呀。”
“她现在没空，说要过段时间再来。”
军军爸笑了笑，又问他：“你有后妈的消息吗？”
“没有。”
“你爸没找着她？”
“是的。”
“你等会回去催他一下，让他抓紧时间找她回来。”
“找她回来干嘛？”
“离婚呀。”军军爸看着他笑了笑，问，“你不想让那位阿姨给你做饭吗？”
“想呀。”
“既然这样，那你就赶紧叫曹吴能离婚，然后叫她过来做饭。”
“我爸离婚跟她给我们做饭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你爸不离婚的话，她就不能给你做饭。”
“我不懂。”
军军爸拍了拍他的小肩膀，说：“你回去问你爸吧。”
从军军家回去，他看见曹吴能还在打电话，问他到底在跟谁聊天。
曹吴能这才匆忙结束了通话，问他：“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去军军家了。”
“你怎么不跟爸爸说一声呢？”曹吴能责怪他。
“我说了呀，而且你也同意了。”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你朝我摆手了呀。”
“行吧，你去军军家玩什么？”
“玩阿姨买的玩具。”
说起玩具，曹吴能就想起军军爸来，问他：“军军爸知不知道蒋冬梅来我们家了？”
“知道呀，他叫我回来问你有关做饭的事。”曹阳看着他，说。
“做什么饭？”
“他让我问你和我后妈离婚跟阿姨来我们家做饭有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回来问你。”
正说着，蒋冬梅的电话来了。
“你到家了？”曹吴能接通电话，问她。
“我早就到家了。”蒋冬梅呵呵一笑，然后问他刚才在跟谁讲电话，为什么手机一直占线。
“有个爆料者说在市人民医院看见十三娘了，所以打电话跟我确认她的长相。”
“你找着她了吗？”
“还没有。“
“那你赶紧找。”
“行，那我先挂了。”曹吴能说着就要挂电话。
“我还没说完呢，你这么急着挂电话干什么？”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什么时候有空？”
“干嘛？”
“我想请你和儿子到我家吃饭。“
“这几天我很忙，走不开。”
“你不能请假吗？”
“上次我请假去见你，就被人狠狠批了一顿。”
“周大爷这么厉害？”
“不是他批评我，是负责人要给我穿小鞋。”
“别墅建那么高了，周大爷还不准备封顶吗？”
“应该快了，负责人说要在过年前封顶。”
“行吧，等你把房子造好再来。”
“好的，那我先挂电话了。”
“行，你洗洗睡吧。”
收线之前，蒋冬梅再次提醒他：“你抓紧时间找十三娘回来办手续，以后我去你家看孩子也方便。”
“好，我有空就去找她。”
结束通话，曹吴能去洗了个澡就叫儿子睡觉了。孩子一看还没到九点，说自己还想玩一会再睡。
“你不能玩了，要不明天上学又迟到。”
“我们放假了。”
“这么快就放寒假了？”曹吴能有点意外。
“是的。”
“我感觉好像没开学多久，没想到这么快就放假了。”
“你每天忙着做工，哪关注我什么时候放假？”
曹吴能一想，觉得自己确实每天只顾着在外面找钱，却很少过问他在学校的事情。于是，他让儿子把成绩单拿出来看看。
孩子二话不说，就从书包里找出成绩单给他。曹吴能接过单子，直接把视线移向第一名。果然如他想，儿子名列全班第一。
“不错呀，儿子。“他表扬孩子，说，“好好努力，再接再厉。”
“我不用努力，每次也能考第一。”
“你就别吹牛了。”
“我一点都没吹牛。”他说，“期末考的时候，我根本就没复习过。”
“你只在班级排第一，不代表全年级也排第一位。”
“全年级也是我第一。
“你就吹吧。”
“我一点都没吹，不信你可以问军军。”
一说军军，曹吴能又问：“他考了多少分？”
军军跟他不在同一个班，所以曹吴能没法从排名单上找到他的成绩。
“他倒数第二。”
“什么？那家伙考了倒数第二名？”
“是的。”
曹吴能呵呵一笑，然后说：“虽然他考得不怎么样，不过还是比他爸强。”
然后他又警告儿子说：“你别以为在学校成绩好，长大以后就混得好。爸爸以前在学校是学习委员，出社会只能扛水泥。”
“那是你，不是我。”
“有其父必有其子。”
“瞎扯。”
“老子是这样，儿子一般不会好到哪里。”曹吴能笑呵呵地说。
“朱元璋他爹不是皇帝，他怎么做了皇帝呢？”
曹吴能不知道朱元璋是谁，问他：“这人是谁？”
“明朝的开国皇帝。”
“你怎么知道这个人？”
其实，孩子也不知道这个历史人物。上次课间操的时候，他无意中听见两位老师在谈历史。出于好奇，他把耳朵凑过去听了一下，刚好听见他们在讨论朱元璋创业的光辉历程。
所以，他如实对曹吴能说：“我听老师说的。”
曹吴能说：“就算是真的，那也毕竟是少数。”
“朱元璋是少数，难道我就不是那少数中的一员？”
“你也想做皇帝？”曹吴能惊问。
“我没那么伟大的志向，未来只要能做个医生就行。”
“世间这么多行业，你为什么偏偏想做医生？”
“我希望自己以后学成归来能为人类减少痛苦，做一名人人敬仰的好医生。”
“不错嘛，”曹吴能看着他，说，“我怎么不知道我儿子有这么伟大的理想呢？”
“你又没问过我，当然不知道了。”
“看来你以后比我有本事。”
“必须的。”
曹吴能开心地笑了笑，说看在他考了第一名的份上，允许他再玩一个小时。
“好吧，我等会就去睡。”儿子摆弄着手上的玩具，说。
曹吴能交代他时间差不多了就去睡觉，然后就进了房间。
刚在床上躺下来，他又看见蒋冬梅发来一条信息，问他睡觉了没。
“睡了。”他回复道。
“孩子喜欢我买的礼物吗？”蒋冬梅发消息问。
“什么礼物。”
“玩具小汽车呀。”
“喜欢，他现在正玩着呢。”
“这么说，我没白费心思。”
“你给他买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呢？”
“我没买多少，就一点零食和玩具而已。”蒋冬梅无关紧要地说，“那些小东西花不了多少钱。”
“你没必要花那个钱。”
“没事。只要他开心，我下次还给他买。”
“你别宠坏他了。”
“放心吧，这孩子宠不坏。”
“你怎么知道宠不坏？”
“我跟他聊了一会，就知道他未来不会走偏。”蒋冬梅十足把握地说。
“现在他才几岁，你怎么知道他未来是什么样？”
“孩子是好是坏，不是取决于你宠不宠他。好孩子你宠不坏，坏孩子你不宠他也会变坏。总的来讲，孩子是什么样，不是由外界因素决定，而是他自己本来就是那个样子。”
“这么听起来，你好像挺懂孩子的样子。”曹吴能说，“无论怎么看，你都不像没当过妈的样。”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蒋冬梅呵呵地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