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读到父亲被一纸公文搞得心神不宁，仿佛那不是对某个事件的决议，而是对他的处决，所以他打算去找相关领导问个清楚。于是，王部长的电话接通了。
电话内容先重后轻（当然，这是我总结的，但实际，从父亲的反应上看，他捕捉到的重点是先轻后重，此解释仅针对他最关心的问题）。王部长先是把咸水塘地区要转型发展，以及未来会打造出的美好形态做高度宣讲，然后，他话锋一转，一口气念出一大串让父亲陌生的名词来：氮氧化物，碳氢化合物，硫氧化合物，氟化物，臭氧，醛，酮。
文中这样写父亲听完后的心情：
我父亲听得云里雾里，心一点点地下沉，如果咸水塘的彩色天空充满了有害物质，那他人生的荣耀无疑也是有害的……
王部长不知道，就在他激情宣讲的同时，父亲已在心中问出了一百零八个问题。比如：谁组织的考察组？从月球上邀请来的专家？这黑烟红烟黄烟能害死人？父亲还想到每年城北公路上都有人被骑车撞死，每年夏天都有人在咸水塘里淹死，可是住在咸水塘的他却从没听说过谁让烟熏死了！于是，他不服气地追问道，领导你有没有具体的例子，究竟什么人，让什么烟害死了？
显然，父亲也在做“垂死挣扎”。王部长当然不给他这个提问机会，因为他也是照本宣科，啥这个氧化物，那个化合物的，他说，我又不是环保专家，哪儿知道这一套东西？上级不让宣传就不能宣传，你这文化站长干了这么多年，不懂这个道理？
言下之意——多做少打听。能干干，不能干就腾地方！
但，父亲实在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毕竟自我否定对谁来说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况眼下，他坚信这就是官僚主义作祟。他深信自己是个文化人，但领导们可不一定比他文化高，所以，他马上又从工业发展和现代文明的角度进行阐述，目的很简单——烟囱没了，工业就没了，工业没了，哪还有国民经济？既然彩色天空不好，就别让它们天天冒烟，或者别冒彩色的烟，让它们只冒白烟好了，再不然，给它们全部迁走，咸水塘就剩蓝天白云，跟内蒙古大草原和青藏高原一样，你们就满意了？！
父亲这段辩词简直是犀利了，失礼了，不管不顾了。究竟他的理论会得到什么回应？明天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