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头石是小时候我们这里夏季的水产。
它一到盛夏,木盆一样大的叶子就舒展在水面上,浑身带刺。叶子上,叶梗上到处是刺。它的花是紫色的,果实特别像鸡头,所以我们这里管它叫鸡头石,土话叫“鸡笼泡”。它身上的刺是最长的,尖尖的刺个个精神抖擞地捍卫着它的少主们,而它的少主们这时候都躲在刺囊里面,吸足营养在疯长呢!
一兜鸡笼泡会生长出好几片叶子,大小不一,绿色圆盘状,一片片平躺在水面上。果实成熟的时候,我们还需要用竹竿拨开叶子,叶子下面躲着的果实就一个个冒出头来。我们用一把镰刀绑在竹竿上,看到成熟的圆鼓鼓的果实,只用把刀往下面的茎上一割,果实就浮在水面上,然后用竹竿把它拨拢过来,小心翼翼地拎起它开花的部位,只有这个部位没有刺,丢进竹篮里。
割回家的鸡头石,要用菜刀将其剖开,除掉带刺的皮,就看到白色的内瓤,内瓤里面装着一个个鸡头米(有点像石榴的果实排列的方式),我们把这些鸡头米一个个掰下来,不要以为像石榴一样就可以开吃了。鸡头米外面还包着紫色的软软的皮,剥开这一层皮还有硬硬的棕色的壳,棕色的壳里才是嫩嫩的肉。吃新鲜的鸡头米,咬破壳,里面的肉带着汁水丰盈圆润,清香可口。但是,如果不小心把汁水溅到衣服上,却很难洗掉。大人们一般把它煮熟了吃。煮熟了的鸡头米,老实多了,不用担心果汁溅到身上,味道清甜,粉粉的,类似板栗的味道,但比起板栗多了一分细腻。当然,还有老幼之分。幼小的煮熟后柔软细腻,老成的香硬甘甜,味道各有千秋。我都喜欢吃。
我家屋后的池塘里到处长着这些鸡头米。妈妈就用摘莲蓬的那个轮胎放上一个木盘坐在水面,拿着镰刀直接漂浮在水面上割鸡头石。总是满载而归。回家将鸡头米煮熟后分给周边的孩子们吃。我看到这么麻烦做出来的鸡头米却给别人吃了一大半,就不高兴。妈妈说:“我不会认字,教不了你们读书,就总是摘些鸡笼泡、莲蓬、菱角给队里孩子们吃,尤其是那些大孩子,请她们来教你读书写字。”原来如此,用劳动换取知识,多么有见地的妈妈。
鸡头石不仅可以吃它的果子,还可以吃它的梗。把它带刺的梗割下,剥去外面薄薄的带刺的皮,里面就是淡青色的肉,中空,就像莲藕和荷梗一样。用它来做菜,简简单单地放点青椒就是一道好菜,软软绵绵,口感极佳。
水中蕴藏的丰富物产,供养着它的子民。我们傍水长大的孩子对水里的特产情有独钟。很多年以后,我们这个地方很少看到鸡头石了,因为到处养鱼,这些古老的物种快要绝种了。可我老是怀念着它,它的味道,每到夏季更甚。有时候会去当地的农货土产市场,找个遍,企图寻到它的足迹。后来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十几年来,还真的被我寻到过两次。一次买到了它的梗,一次被我妈买到了鸡头石。不亚于捡着了宝,发朋友圈到处炫耀,寻找能认识此物的同龄人。我还在淘宝网上疯狂地找过,因为感觉淘宝网无所不有。果真,在实物照片的对比之下,发现广东有不少,原来它就是芡实,到现在我才真正给它正名。
那不是简单的对一种食物的挂念,更是对美好的童年生活的怀念啊!那时候天更蓝,水更清,空气更清新、世界更清净。不像现在,什么都有了,️又感觉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