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嘈杂的打理声停了好一会,我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我打开手电筒,在黑漆的餐厅里行走.在那张熟悉的餐桌上,凌乱堆叠着五颜六色的塑料袋,凳子上也立着装着横七竖八的衣裤的袋子.顺着通向厨房的地板,不仅途径的插座上总插着的充电线不见了,厨房的厨灶柜台也一洗二空.锅灶翻面躺着,碗具被大盆压着,冷冷站着泛银光的保温煲.湿湿的大理石板面,倒希望是一连几天的雨造的.一激灵,折回去打开冰箱,是冰冰的消失的油盐酱醋.
我拿着毛巾,在浴室的镜面前擦拭着红鼻子,红眼圈,也试图抹平褶皱.可是,云雾依然随心的波澜而晕于眼眸.
我想我是否做得太过了,伤害了最爱我的人.可是转念想想,如果没有这般强硬的态度,我又何时能冲破这层蛛网.
妈妈的门外很黑,很静,没有一丝灯光从缝里渗出.也许,她也很害怕打开门,看见的是一张仇怨的苦瓜脸.
她攥着钱递给我的时候,寄予期望地嘱咐我和朋友出去好好玩.开心地,是我终于领下那份钱、在家里和亲戚诉说着平日不善表达的宣泄.难过地,是在我回来后,桌上依然是基本没动过的菜,依然无果唤着我这个以禁食为拒的孩子.她想着,别人家的孩子看到自己妈妈煮的一大窝菜是笑吟吟的;她想着,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愿意和自己的妈妈聊着生活有趣且平凡的琐事;她想着,别人家的孩子总喜欢黏着自己妈妈团团转.她是个笨女人,初中毕业就承担养家的大女儿,总是对此没有正确的答案.她用她自己的方式,想要重构那份曾经的美好.可是总是没有用,所以只能一遍遍申诉自己的苦楚与悲难,回想往昔亲昵的记忆片段.尽管这份回忆在与时逝的过程中也已模糊、交叉.
但她却清晰记得,抱着她的腿不让她离家的我;我也记得,许诺永远和她一起睡觉的我.可是时间就像是一条荡漾在河水的小船.在驶向苍茫的远方的水路上,小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连我也走了主干道的分支线.她不理解,却只能捂住双眼,任凭身下的裙摆像翻涌不息的云.
她明白终将会有这么一天.可她担心我没准备好——也担心自己没有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