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磬
第二十五章
每次和罗晋聊天,蕾儿都有种重新为人的感觉。他给她的不仅仅是语言的交流,而是内心深处的安慰。他弥补了她缺憾又可悲的人生。
这一天,蕾儿刚接待完一个客人,坐在浴室的地板上,脑海里空荡荡地,身体平静的像一块铁石,似乎身体已经离开自己的灵魂好久了。是的,确实很久了,从五岁那年开始。
她坐了好久,直到齐虹推门而入,拿走地上散落的钱,她才回过神来。沉思太久,都忘记了拿走属于自己那一份劳动所得。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慢慢站起来,拿起放在小桌上的手机。她看着手机屏幕,微微笑了。
罗晋发来了一张自己开车的照片。照片上的人肤色阳光,五官分明俊朗,让蕾儿失神又想念。
她颤抖着双手,回了句“想念”。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罗晋看到这两个字,高兴地猛踩一脚刹车,惊醒了副驾上沉睡的师傅。
“啊,要死了,怎么了?”他的瞳孔都被恐惧放大了。定睛看了一分钟后才会过神,只见罗晋咧嘴又笑又唱。
“你小子,搞什么吓死我了?”
“我高兴,不小心踩错了。”
“踩错?怎么能够踩错,你踩错了要出人命的。”任师傅的专业让他只意识到这一点。
“哎吆,我的师父,你安心睡,没事儿。”罗晋继续唱起了浪漫的情歌。
任师傅看他高兴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继续歪着头睡觉。
到达目的地之后,罗晋催促师傅吃完饭,赶紧回枣林,因为他想去见蕾儿。
不知道从何时起,罗晋对蕾儿的情感除了同情之外,多了一些别样的情愫,他不知道它是什么,不想深究它,更不想戳破它。有时候暧昧不明,比清清楚楚更让人贪恋。
任师傅猜透了罗晋的心思,故意在回程的路上,放慢车速,一路摇摇晃晃,回去之时已是黄昏。
罗晋的心情随着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但是他又不好明目张胆地埋怨师傅,他怕他说自己背叛了刘缈这样的话。事实上,他的心思已经开始全部在蕾儿身上了。责任是情感约束的最低线,却也是最长久的。对刘缈的责任,约束着他,让他感觉某种确确实实的压力。
夜深人静时的孤独和寂寞,让罗晋思念刘缈的一切。温暖的家,一张餐桌上的两个人,一间卧室的琴瑟和谐。沉醉不知归路的挑衅,遐想之迩,竟出现另一张更美丽的脸庞。
他吓了一跳,随即又觉得这是另一番享受。想到极度疲倦时,才不安分地睡去。
要不是,第二日要出车,他一定会忍不住冲到海天一色去找蕾儿。可是,冲动总会被赤裸裸的现实截止。好在,时间走过一夜又一夜,依然不会忘记重复昨天的现实。
被现实从睡梦中拉回的罗晋,沉浸在极度妄想的恐慌和谴责中。在责任和激情这两者中间,他必须做出选择,不然他会被折磨至死。
任师傅慢慢看出了罗晋有犯错的苗头,想着放一天假给他,好让他回到妻子身边,回到现实生活里。他不知道罗晋能不能体会他的良苦用心。
这一天,罗晋回家,刘缈刚好上完夜班,在家休息。因为没有提前说他回家,刘缈还关门在睡觉,蓬头垢面也没有洗漱。
罗晋进门,看到捂得黑乎乎的房间,心里像是被黑暗禁锢了一般,无边无际地黑让他感到压抑,这种压抑比枣林夜晚的寂寞更让他觉得难过。
看到睡眼惺忪的妻子,穿着灰色宽大的睡衣,整个人看上去像被装进套子里,毫无美感可言。
罗晋心里对妻子的期待暗淡的如同没有光线的房间,对她的期许也同时淡漠了。
刘缈感到丈夫这次回来,似乎不太高兴。她努力赶走自己的疲惫,拉开窗帘,又是倒水,又是找吃的,把他当成了一个久未归家的孩子。
窗外的一线光亮洒在妻子的身上,刚才那个暗淡到尘埃里的女人,此刻看上去又是另外一副模样。如幕的披肩发,似乎长了不少,不施粉黛的脸上,星星点点的雀斑也被光线隐没了,如套子般的睡衣下,晃动着依旧傲人的身形。
罗晋走过去,从后背抱住了妻子。那种久违的感觉又回来。是的,妻子的感觉和爱情的感觉同时回来了。比起爱情,暧昧可怜的像乞丐。
这一次,罗晋终于战胜了自己,可是他不知道这种胜利能够维持多久。
得过且过吧,一种过去家里人都信奉的人生准则,像一声钟响,警醒着他。
为了和罗晋共度两日快乐的时光,刘缈和别的同事换了班。她想念孩子了,想和罗晋一起回家看看。离家这么久,她最怕一个人回家面对婆婆,尽管她想念孩子,也不足以让母爱战胜婆媳关系的忌惮。
武惠芬,一听儿子要回来,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了。领着筝儿去买菜,一路上逢人就夸二儿子现在的成就,顺带提及大儿子罗勇缺个媳妇。一说起,罗勇娶媳妇的事,武惠芬的心里纵使有千万个炫耀的成绩,也足以因为这一件事就黯淡无光。
看着孙女奔奔跳跳地在路上捡石子,武惠芬又想到孙子的事情。大儿子没有媳妇,自然抱不上孙子,只好把希望都寄托在罗晋身上。这次回来,一定得好好给罗晋说道说道。
离家那么久,筝儿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显得很生分。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面无表情地躲在奶奶身后,注视着自己的爸爸妈妈。
这一刻,刘缈心里涌出无限的酸楚,要不是实在无能为力,她也不会把孩子扔给婆婆。她决定,以后要是有时间常回家看看,不管婆婆怎么对待她。
罗晋看到刘缈微红的眼眶,心里也难过,要是自己能离得近一点,说不定孩子可以跟着他们一起生活。哎,还是自己无能啊。
傍晚时分,刘缈带着筝儿去买吃的,或许只有给孩子她想要的,才能走进她。刘缈想用好吃好玩的维持她和孩子间的骨肉亲情。
这时候,武惠芬开始含沙射影地对罗晋说刘缈的坏话,言外之意还是如果没个孩子,栓不住刘缈。
“她还年轻,你们两地分居,不是长久的,何况我们也不在她身边,看不到……”
武惠芬顿了顿又说:“女人不能做越轨的事,你要看牢她。”
“我知道了,妈。”罗晋无奈地默认了母亲的主意。
当母亲说刘缈不安分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却是蕾儿。她那张清纯可人的脸,还是会在他心里勾起一片涟漪。
每次想到蕾儿,他都不由得相思难平。他忍不住看了看手机上,蕾儿最后说的那句想念。是的,他也想她,无比清楚可控,他想要快点去见她,哪怕只是看看她。
这样的冲动,缘起于母亲。她说女人不能越轨,实际上也在说男人的不安分是可以被允许的。如此想之后,他再也没有负罪感,反而觉得自己过得好滋润啊,有妻子,有孩子,有情感的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