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馍上学,对于90后出生的孩子可能很陌生,但是对7080后,尤其是农村的孩子来说,再熟悉不过。
背馍上学,顾名思义,就是背着馍馍上学。在那个年代,距离学校比较远的农村孩子,一般吃住在学校,一周甚至一个月才回家一次。每个周末回学校时就要带上下一周的干粮。而干粮就是在家烙好的饼,我们关中人叫烙馍或者锅盔。那时大部分农村家庭都不太富裕。所以用钱在学校灶上买着吃的不多。
初中毕业后,我和三杠、小世一起考上了县城的重点高中。开始了我的背馍生涯。家离县城20多公里,三家商量好,每周一家去县城送馍,一个月我们回家一次。一圈下来,刚好一个月。
县一中是我们省重点高中,硬件自然好一些,我们有学生公寓楼,八人一间,同学都来自全县各地,我们三个分到了不同的班级。开学第一天,分好宿舍后,大家都拿出自己的颜色各异的馍兜兜吃饭,锅盔和咸菜是当时的标配。有些讲究的父母,咸菜瓶子里配着各种菜品,有腌黄瓜、腌豇豆、腌萝卜等。切丝或切块,然后用香油等调料拌好。不讲究的就直接腌酱菜,没切没拌就着馍吃。
我妈好讲究,每次给我烙的锅盔里放了椒叶,吃起来特别香。后来大家熟悉了,每次取馍或者送馍来了,看谁家的馍好吃,先吃谁的,前半周把好吃的馍吃完了,最后几天的馍难以下咽,咸菜也没有了,这时就用一两毛钱买一碗豆腐脑的汤,泡着吃。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时的方便面调料对我们来讲,简直是美味。
有一次,我妈在我的馍兜兜最下面放了几个花卷,捎馍的人忘了告诉我,我还是紧着上面的吃,等吃到下面花卷的时候,已经发霉了。蒸馍没有烙的馍耐放。我们班王昆爱吃我妈烙的馍,发现下面花卷发霉了很不开心的说:“你有花卷宁可放坏了也不给大家吃!”我不好意思说我不知道,就直接回:“花卷在最底下我懒得翻!”从此我得了一个“大懒”的诨号,一直被同学叫到毕业。
中学时代的同学情谊总是纯真的,大家谁也没有瞧不起谁,尽管每天苦哈哈的咸菜锅盔、锅盔咸菜,偶尔花个三五毛钱在学校的大灶上打一分土豆,豆芽改善一下,但是那个时候真的从来没有嫌弃过。有天刚走进宿舍楼,就听见楼上传来:“你个老皮,又偷吃我的咸菜。”声音是我们班卫宁的,不用说,肯定是同宿舍的王尚荣又偷吃了卫宁的咸菜,这是一对活宝冤家,大家哈哈一笑。多年以后,我一想起这个画面就乐,如今的尚荣,还爱吃咸菜吗?
背馍的日子,总是苦的。十六七岁也是个半大的小伙,饭量大,到了每周最后几天就闹饥荒。记得一个深秋,我和我们班李志恒都面临着断顿。那时学校外面都是苹果园,苹果已经采摘完毕。我和李志恒商量着去果园捡一些遗漏或者树的高处没采到苹果。一个下午,我们背着馍兜从学校后墙翻出,在果园里穿梭捡漏。傍晚背着塞满馍兜的苹果满载而归。
高三的时候,面临高考,家里每周加了二十元的生活补助。这时偶尔才可以改善一下生活。无非就是敢去大灶打菜,当时的大灶餐厅是没有桌椅的,大家打完饭几个人围一圈蹲在地上吃。边吃边聊,其乐无穷,那种发自内心的情感无法用言语去描述。永远忘不了我的同桌范老贼(大号范鹏飞)在我生日那天,从家里带给我的肉夹馍(他家县城的),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馍。
高中毕业后,大家各自分散。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我再也没见过和我一起背过馍的同学。我只知道他们有的成了医生,有的站上了讲台,有的南下打工,有的回家务农。他们在各行各业努力的奋斗着,为了生活,为了社会,奉献着自己。他们中大多人背后都有一段背馍的故事。或许,是这段背馍的经历,曾激励过他们,成就过他们。我相信,背馍上学的那几年,注定在他们的内心深处烙下印记,一生难以忘却。
我的背馍同窗,如今你们还喜欢吃咸菜吗?我还是喜欢锅盔的那个味道,我多么想吃校外果园里的苹果,它是那样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