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据说不大,名气也小,但在当地人心中她是神圣的。
冰湖是梅里雪山半山腰一个不大的湖,要见到她的真容,必须从雨崩村爬过一座山,再翻过一座山,突然就出现在你眼前,背靠在梅里雪山万丈韧壁,据说晴天是碧蓝碧蓝的,下雪天就是普通的一湖水,但任凭你多厚的雪,也掩盖不住她的真容。
早晨起来的时候,淅淅沥沥下了雨,每个立志要徒步去冰湖的驴友们,纷纷从温暖的被窝自觉爬起,克服昨天全身酸痛,冒着高原零下两度的低温,打点行装整装待发。雨崩村此时笼罩在雨雾缭绕之中,远处的山麓基本看不到影子,五彩林木需要努力刺破晨晓的朦胧才显芳容,只有石板路在雨水的冲刷下湿的发亮,一切都是那么静谧。
一个脚步声,两个脚步声,渐渐地从各自居住的客栈汇拢在了一起,踩在湿湿地下雨崩村石板上,伴随着低低地说话声,村庄瞬间充满了活力,长长的队伍仿若五颜六色的彩带,顺着山坡蜿蜒而上。
雨水从脚下流淌,地面非常地湿滑,坡度又大,让人很难着力,还没有走出村子,就有体能较差的队友在大口大口喘气,有的人衣裳被打湿,有的为抗寒穿的秋衣秋裤开始成为累赘,所幸在发放补给的地方提供了暂缓休憩和换衣的场所。我们五个人在补给点喝了杯咖啡,迅速跟上节奏开始了一天的征程。根本没有想到,再回到这间屋子的时候,会过去十一个小时之久。
计划中到达第一个休息点需要两个小时,全部都是坡度45度以上的山,没有明显的道路。雨越来越大,雨水顺着山坡向下流淌,鞋子早都湿透,不停地有人摔倒,再爬起来。很多时候觉得不可思议,是什么力量在促使着我们向上呢?如果说只是为了徒步而走,理由显然不够充分,那么我心里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一定会爬到冰湖,完成今天的目标。我想每个人大概都是这样想的,人真的需要一个小目标,不论是每天还是每年,甚至是一生。
海拔到了2500米左右,雨开始变成了雪,周围的山白了,树也渐渐披上了雪衣,童话故事来到了徒步人中间,兴奋、激动的情愫迅速在每个人心中产生,漫天大雪中疲劳一扫而过,大家似乎瞬间成了儿童,暂时忘却了向上行进,停下来拍照打卡,有一位勇敢的女生脱掉上衣,散开长发摆着各种pose,肆意挥洒着那份喜悦和激动。我们四人组自然也不例外。
雪越来越大,积雪越来越厚,梅里雪山白茫茫一片,翻过了最高处的垭口之后,迅速下降到了一片平坦的草原,也是前往冰湖的大本营。冰湖融化后的溪流在身旁哗哗哗地流淌,再经过牦牛成群的一片森林,牛铃声叮叮当当,放眼望去仿佛置身仙境。此时积雪厚度已经超过30厘米,所有的道路都无法分辨,组委会临时关闭了冰湖徒步线路。看到有人和组委会交涉,我和树、坤、秀四个人决定先吃点东西休息片刻,体能恢复过后再做决定。大本营的方便面卖到了30元一碗,吃,因为热乎。围着火塘烤了一会身体,再前行的时候说是可以,但必须签生死状。没问题啊,签了就是,只要不留遗憾。下一回?谁知道有没有下一回,抓住这一次机会吧,人就应该如此,当机会到来的时候,抓住它,别奢望还有下一次。
没有想到通往冰湖之路是如此艰辛,30-50厘米的积雪,绝对高度接近300米的山横亘在眼前,只要爬上去,美丽的冰湖就在那里静静地等着我。不知道停歇了多少回,不知道摔倒多少跤,在登山杖的支撑下,在数量不多的队友们互相激励和搀扶下,我们真的看到了冰湖。她仿佛一位冰姑娘,在三面万仞高山的环抱下,那么娇小那么安静,却又那么神圣,让我不由得跪在她的面前,祈祷她给我带来健康、好运与幸福。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下山时分已经接近下午四点,气温回升,雪姑娘变成了小雨,道路更加泥泞不堪,上山时的积雪也融化了不少,感觉就是在流淌着小溪的沼泽地里行走。只有互相搀扶,左拐右突,尽可能注意安全,此刻鞋子是否会脏、衣服是否会全部打湿都不再是关心的重点,唯一的念头就是天黑前必须赶回雨崩村。
来时的路已经没有多少印象,原先白雪覆盖下的山路被前面的人踩得泥泞不堪,雨水和雪水也使它变成了溪流,而我们四个人,只有腾挪在无人走过的落叶覆盖松软的山坡上,跌跌拌拌,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下而行。谢天谢地,在跨进客栈的那一刻,黑暗降临了。
一切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