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的《人生》,我只读过一次。可只读一遍,远远不够。
《人生》是路遥的成名作。小说在没有发表之前,路遥曾预言:“要么巨大的成功,要么彻底失败。”结果《人生》作为一本悲剧性的启示录,把社会历史与人物命运巧妙融合,使亿万读者的心灵受到强烈的震撼。
在路遥的笔下的人物,都有着相似的命运:他们奋斗,最后都回到了原点,以悲剧收尾。《人生》以改革时期陕北高原的城乡生活为时空背景,叙述了高加林回到土地,又离开土地去往城市,又从城市再回到土地的人生变化过程。
有很多人会被小说主人公高加林锐意进取的精神所感染,这其中就包括马云。
“我第一次高考失败后做临时工,有一次出差到义乌火车站买了这本书,看了之后觉得人家特有出息,一次没考上大学再考,而我没考上就去踩三轮车了,我决定第二年再考。直到第三年,我终于考上了。我特别感谢路遥,这本书告诉我得考大学,尽管考大学对我意味着什么我不清楚,我觉得人家那么努力,我也得努力一下。”
2012年3月,马云为再版《人生》作序,马云也不止一次说“18岁时,我是蹬三轮车的零工,是《人生》改变了我的人生。”
初读路遥的《人生》,我便爱不释手,一口气读完整篇小说,而后又将这本书翻来覆去地回味,偶然看见钟表,才惊觉已是凌晨三点。那是个寒冬的夜晚,我开着取暖器,在暖暖的灯光下裹着被子,遇见《人生》。
书中对于人物、景物的描写手法十分高妙,且引人入胜。譬如小说开篇对于窑外低沉的闷雷的吼声,窑中高加林父母的心痛无措以及高加林失去工作的心灰意冷的描写,就十分巧妙入微,那些文字似乎拥有神奇的魔力,一下子就把读者带进了故事里。还有书中的景色描写,亦让读者身临其境,仿佛自己正走在陕北的乡间小路上,两边是庄稼,耳边有蛙鸣,风中有花草的香味,仿佛还可以听到锄地的声音。
其实那是我第一次读以那个年代为背景的书,没有预料到自己会那样喜欢,也没有料到它会是我复读时期的唯一课外书。我只记得复读时,这本书一直提醒我不忘初心,我至今不忘它对于我的意义,现在回想起来也很感动,但是我已经忘记了那时具体的心情。
大概和马云一样,就是为高加林身上的一种强烈力量所动容,他热爱生活、富于理想、锐意进取的精神深深地影响了我。表面上,路遥似乎在带领我们去看高加林的起起落落和他的爱情故事,去看陕北农村与城市的生活,实际上是在引导我们去体验隐藏在高加林、巧珍、德顺爷爷等这些善良的普通民众身上的质朴而伟大的情感和美好品德,肯定了传统美德和不断进取的追求意识和奋斗精神。
读此书之前,我的语文老师说起过《人生》,当时他面露无奈与唏嘘,说它描写了一个人坠回原点的故事,我是不同意的,我认为在人生境况上,他确实变得和开始一样,丢了工作回家种地,丢了爱情孑然一身。但是高加林在他所走过的路上,在他所遇见的人与事中,必有所得。这些,才构成了他的人生。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我国户籍制度清晰地将公民分为农业户口和非农业户口,由此导致了中国社会最重要的社会差异;城乡差别。《人生》就是在城市的场景中展开,似乎一切都处于城市的控制下,甚至乡下人天生就应该在城里人面前低人一等。
日本学者安本实到现在都能记得自己1988年时,初读《人生》时的激动:他首先被高加林的奋斗和纯情所打动;其次,他惊讶于在别处根本见不到的中国城乡二元社会结构。“户籍制度把农民限制在了农村,他们的自由被限制了。”安本实能够感受到路遥在提到这个问题时的愤怒。
主人公高加林渴望离开贫穷落后的农村,到更广阔的城市去生活。期盼从乡村走出去,走进城市,实际上体现了—种“人生而平等、自由”的理念。任何人不管其家庭出身、社会地位和人生起点如何,都应该同等地具有人生追求和实现自身价值的权力。
高加林身上既有那种不断向命运挑战、自信坚毅的品质,又同时具有辛勤、朴实的传统美德。他热爱生活,有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他不像他的父亲那样忍气吞声、安守本分,而是有更高的精神追求,但是他的现实与他心中的理想总是相差极远。
高加林毕业后当上了民办小学的教师,可好景不长,他就被有权有势的大队书记的儿子顶替了,他重新回到了土地,当机遇再次降临,他又重新回到了城市。城市生活给了高加林大显身手的机会,但好梦难圆,高加林通过关系得到城内工作这件事终于被人告发了,他要面对的是重新回到生他养他的那片土地,他所有的理想和抱负如同过眼云烟难以挽留了,同时,他也错过了好姑娘巧珍。
文学家萧伯纳曾说:“人生两大悲剧,一是万念俱灰,一是踌躇满志。”这是一场悲剧,令人思绪万千,但却又莫名地透露出命运的某种确定性,也许这正是《人生》作为悲剧性启示录的魅力所在。
虽然是一场悲剧,可我总认为高加林的故事,还可以续写,也许他还是跳不出户籍制度的限制,不能得到施展才能的自由,可至少他努力过。只愿我们都能尽己所能,不负此生。
人生不可再来,《人生》却可以多拜读,此类“无用之书”有时真的很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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