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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赵一苇又过来摇他,问他能不能“不定亲”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
回来省城的李青阳是他最深的忌惮,小苇心那么软,人那么善,她若是像高中时每天和李青阳说几句话,他肯定忍不住要打人了。其实小苇早恋一直悄没声儿,就是因为学校里还有另外一个男生喜欢她,莫名其妙把李青阳打了。李青阳的妈妈找到他们村来,说她生了很严重的病,有可能癌变的那种,而且她的病很大程度上是被自家儿子气的,她管不住自己的儿子,来请小苇的妈妈管管自己的女儿。
他现在恨不得打李青阳的是他,只不过李青阳太弱了,他不好下手,只能用“传统”来制约他,看他还敢不敢了,爷爷说在他们千年古村,定亲和结婚差不多,他李青阳就算有想法,也丢不起这个人。
他把赵一苇往自己身边搂了搂,他想说:“不行,我不同意。可以不生宝宝,但不能不定亲。” 但“生宝宝”三个字他死活说不出口了,他现在对她生出了羞死人的心思,他反而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赵一苇见他愠红了脸,低垂了头,她好话说了一箩筐,他自岿然不动。不禁心中哀叹,即便是对上让她最有安全感的蒲娃,她也会“犯病”。但凡跟人走得近了,她就散了,总是自动的打散自己融入他人气场,为迎合他人而存在。这也是她和李青阳分手的主要原因。那时候他的眼睛里像是照进了万丈春光,他眼角的光芒,是她心中的二月天,是她梦中的桃花源。他看她一眼,她就散了,没魂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偶娃,她自己就想施虐。
她选择和蒲娃“不定亲”,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他着想,在自己的安全感没有解决之前,在自己的恐惧没有解决之前,她这一生都不打算定亲了,甚至恋爱她也不想谈了,她和李青阳重又联系上的时候确认了这一点。她也没有太多的抱歉,别人结婚还能离婚呢,她现在还没有定亲,怎么就不能“不定亲”了?
她只要不打算和李青阳在一起,这就是一场只赢不输的仗。她若是蒲娃,她巴不得不定亲呢,“不定亲”对蒲娃有什么损失嘛?不是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嘛?可蒲娃就像入了禅定,若不是胸脯一起一伏,她还以为他坐化了呢,她碰碰他:
“行不行啊?蒲娃。我只是不想定亲了,别的什么都没有改变。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不能生宝宝,我们就分手。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们‘不定亲’ ,我们就分手......”
“至于李青阳,我可以向你发誓,就算你跟我分手,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和李青阳结婚......”
她的声音不高,也还是往日柔腻,但细听却有决绝疏离在里面,对于李蒲来说,她的声音减一丝柔情,增一分疏离,就足以让他痛苦。再加上她的眼神,不悲伤却悲凉,还有说出来的话,不漠然却决然......
他满脸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确定是他的小苇?和他呼吸相闻,肌肤相亲的小苇?她怎么能用这种眼神望他?她怎么能用这种声音和他说话?她怎么可以这么说话?怎么可以这么威胁他?她眼里不用那么多的悲凉,她声音也不用那么多的绝然,只需一点点,一点点冷漠,一点点疏离,却足以“杀死”他。
他嘴唇颤抖,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他那被泪水浸透了的乌漆漆的大眼睛满是决然和愤怒,他不答应,他不答应,他听见他吼出了那句难以启齿的话:
“不行,我不答应。可以不生宝宝,但不能不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