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公无渡河
夜色浓稠，裴府两个丫鬟捧着洗脸盆和点心经过走廊，其中一个身形娇小的，小声嘀咕：“阿姐，小姐哭了整夜，双眼都哭红了。”
“唉！怪只怪老爷，为什么今晚要把郑状元找来，取消他和小姐的婚约，害得小姐伤心欲绝。”另一个圆脸丫鬟叹息道。
“咳，咳！”前面突然有人重重咳嗽两声，吓得两个丫鬟汗毛直立，惊直起身体。定睛一看，原来是管家徐义。
“徐管家。”丫鬟连忙称呼道。
“都在闲谈什么呢，还不快去服侍小姐，夫人和小姐都等你们半天了！”徐义一阵责骂。
“是，是！”两个丫鬟应道，急步穿过走廊。
徐义扭头见她们走开，背着手往反方向走去。
草丛后狄仁杰把他们的谈话听得很清楚，他好奇裴炎为何取消女儿的婚约，莫非心里真的有鬼。但这不是他当下要思考的，他必须紧跟徐义，看看徐义到底把刺客藏在哪里？
徐义在走廊尽头转了弯，向一座装饰素雅的房间走去，屋内有灯火，只见徐义开了门，走进去一会，然后又退出来把门关上。狄仁杰趁这个无人的机会，立马溜上去，藏在走廊下面。
他刚才在府外绕了一圈，知道裴府并不大，不可能藏匿所有刺客，最多把扬州客商和那八个刺客藏在里面。徐义进的那屋，里面很有可能就是扬州客商，狄仁杰静观其变，如果有人单独出来，就把他制伏拉到僻静处拷问。
里面十分安静，半晌没有声音，狄仁杰侧耳只听到在桌上铺纸的沙沙声，一会又传来叹息声。他眼神一亮，这里面只有一个人，应该是宰相裴炎。
狄仁杰立即冲进去，他要单独与裴炎对质。两扇木门顺势被推开，狄仁杰直立在门前，站姿如松柏般挺拔，他开口道：“裴大人，请原谅狄某不请自来。”
裴炎站在书桌后，双手正在摩挲一副墨宝。他全身正冠大袍，气质如竹石般坚毅，见到狄仁杰私闯民宅，他也并没有惊讶，只是淡淡道：“狄大人，你终究还是来了。”
狄仁杰听出他语气里另一种腔调，与其说是
预料之中，毋宁说是担心的事变成事实的无奈。两人心照不宣，狄仁杰直接说道：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将奈公何！”
裴炎苦笑，袖子一甩，双臂伸开，大声道：“狄大人难道相信，我会傻到和徐敬业合作吗？”
“我亲眼看到逆党进入了徐府，而且，你如果不是做贼心虚，为何取消你女儿和郑宝玉的婚约！”
“善骑者坠于马、善泳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裴炎摇头道：“狄大人，你太聪明了，聪明到去相信你亲眼所见的假象。”
“你……”狄仁杰正要发问，突然外头传来脚步声，他立即躲到书房的角落。
徐义听到书房有动静，走到门口问道：“老爷，门怎么开着了，是不是小姐来找你？”
“刚才刮风，把门吹开了，你没事的话就先下去吧。”裴炎沉下眼皮。
“好的，”徐义斜了一下眼，又说道：“老爷，你真的不睡一会，要在这里等到巡游大典开始？”
裴炎点头，他问道：“小姐还没睡吗？”
“是的，小姐刚哭完。”
裴炎叹了口气，“苦了她了。”
徐义退出书房，合上了门。
“狄大人，你还觉得我是逆党吗？我要是逆党，当场就让徐管家把你抓住。”裴炎反问角落里的狄仁杰。
狄仁杰走上前，和裴炎隔桌对视。
“你当然还有嫌疑，但是现在最大的疑犯是你的管家徐义。”狄仁杰厉声道：“有人看到他和扬州逆党在一起！”
裴炎瞪大双眼，怒斥：“你为了诬陷我裴炎，竟把徐管家也当成是逆党，这种做法，可耻！”
“宰相大人如果想自证清白，就马上协助我把徐义抓住，否则武三思一来，你很难说清楚。”狄仁杰脸色一变，敲了下桌子，“你得做个抉择。”
“哼，你们这些武氏上台的既得利益者，除了中饱私囊，铲除异己，还会干些什么？”裴炎冷笑。
狄仁杰被裴炎的话彻底激怒，面前这个人对武氏有着极深的隔阂和敌意，绝不可能和自己合作，他后悔刚才怎么不直接把徐义制伏。
裴炎怨念渐浓，他狂拍书桌，喝道：“狄仁杰，你本是大理寺一个小判官，和那当过山贼的程咬金一样，跟随女帝夺权才登上高位，你们为了名利，竟不顾家国大义，弃荣辱廉耻而不顾。武氏兄弟两人更是才疏志短，可笑的是，他们居然一人掌管礼制，一人手握兵权。天不佑大唐啊，朝廷迟早会败在你们这些人手里！”
“裴大人，你该醒醒了，你莫非还活在前朝吗！”狄仁杰语速飞快，急言道：“我在大理寺当了三年判官，竟处理了一千多起冤假错案，一千多起啊！每当我天真以为，这只是朝廷某个官员的渎职，而引发的错误时，现实总会击碎我的天真 。你知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吗？我曾无罪释放过一位老汉，他被捕入狱三十年，罪名是涉嫌杀人，而真凶却是他逃跑了的邻居；朝廷没有证据就把一个无辜者囚禁了大半生，当我再遇见他时，他老无所依，正在沿街乞讨！
“上级官员贪腐，下级官吏不作为，整个长安混浊黑暗，先帝沉迷长生不老术，让大唐停滞不前。民为贵，君为轻，这个世界从不是靠一位君主就能变好变坏，而是要不断地刮骨疗毒。女帝武则天，当时只是一位普通妃子，她冒险上谏先帝，亲贤远佞，被宰相上官仪斥责干政，贬为庶民 ，最后被先帝赦免。武则天不忍见生灵受苦，终于决定改革朝政，拥立新主，那时先帝沉迷丹药，身体虚弱，长安内外皆对皇位虎视眈眈，大唐岌岌可危，除了武则天，我们想不到更合适掌权的人。先帝驾崩那天，我们终于里应外合，发动政变，控制了长安。”
狄仁杰长舒一口气，道：“知不可为而为之。”
裴炎震惊地盯着狄仁杰，说道：“狄大人，你们是在豪赌！”他低下头，又沉沉道：“但是你们做的未尝不可。”
“徐敬业扬言拥立李氏，其实他就是想自己当皇帝，等直入长安后找个傀儡，挟天子以令诸侯。想必很多节度使也是如此想的吧。”裴炎摇头道。
他和狄仁杰都陷入沉默了。大唐现在确实极需建立一个稳定的政权，女帝正是不二人选。
“裴大人 ，外面的守卫军是怎么回事？”狄仁杰突然想到这件事。
“守卫军，不是你带来的？”裴炎疑惑道。
“不好！”狄仁杰惊道。
外面突然传出动乱，打破了一贯的寂静。
“兵部奉命抓拿反贼，有违抗者格杀勿论！”武三思在马上高喊，他一挥手，两侧的士兵持枪撞开裴府大门，鱼贯而入。
张志带人赶往裴府后门，想要围住整个府邸，半路上孙信突然闯出来，喊道：“张队长，我在这里等候多时了，我收到情报，裴府里藏有逆党。”
看到孙信，张志脸抽搐了一下，他问道：“你今天去哪了，还得到什么情报？”
孙信急应道：“长安守卫军里有内鬼！”
“有内鬼？”张志沉思了一下，随即向左右喝道：“把这个内鬼给我拿下！”
七八个士兵立马冲上前把孙信按在地上，孙信挣扎道：“张队长，你冤枉我了！”
“冤枉，你不是内鬼，难道我才是内鬼？”张志冷哼一声，叫来一个心腹，耳语了几句。那心腹边听边点头，听完立即带人把孙信拖走。
雪零星地下着，守卫军手持火把，将裴府围得像一个火圈，里面的人如同一群被火困住的蚂蚁。武三思破门而入，士兵深入搜查，裴府每个人都被赶到前院。
裴炎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即把桌上那副墨宝卷起，狄仁杰挡住他的手，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他的眼睛扫了一眼这副书法，里面是写的是《礼记.礼运.大同篇》：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这篇文章狄仁杰倒背如流，这是他的初心，大同世界的理想。但是理想总是遥远的。
狄仁杰注意到文末的印章，刻着“临淄王府”，突然间就明白了。裴炎推开狄仁杰的手，将墨宝扔到火盆中。
“你取消女儿的婚约，烧毁墨宝，都是在保全郑宝玉和李隆基。”狄仁杰说道。
裴炎正了正衣冠，正色道：“裴府可以蒙冤，但绝不拖累无辜。”
他步出书桌，朝外面走去。书房的门此时被重重地撞开，一个士兵长喊道：“兵部抓拿逆党，都给我滚到前院去！”
裴炎熟视无睹，径直漫步走向前院。书房只剩下狄仁杰在原地错愕。
所有人在前院聚集，武三思走到裴炎面前，打量着他，讪笑道：“裴炎啊裴炎，没想到你真是逆党啊！”
“清者自清。”裴炎冷冷道。
“好，好个清者自清！”武三思突然大笑，又突然收住笑意，严肃道：“来人啊，搜查整个裴府。”
一大群士兵又分散搜索。
狄仁杰疾步来到前院，高声道：“武大人，事情没那么简单，真正的逆党是管家徐义！”
武三思扭头瞥了一眼狄仁杰，说道：“狄大人，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说的人。”他用下巴指了指一群家丁。
狄仁杰认真地看了一圈，没有找到徐义。他转身道：“徐义并没有在这群人当中，他一定藏在某处。”
“你不放心，就跟士兵一起去搜吧。”武三思说道。
狄仁杰立即加入搜查，他让人搜查围墙和偏僻的地方，有没有密道和暗室。随后一个士兵来报，在柴房中发现一堆衣服。狄仁杰匆匆赶去，见到其中一套正是管家徐义所穿。
“慢了一步！”狄仁杰叫道。徐义和刺客打扮成士兵的模样逃走了。
他转身直往外跑，在后门撞见了张志，狄仁杰直问：“孙信在哪里？”
“孙信？”张志疑惑，道：“狄大人，没人看到他啊。”
张志向将领问道：“谁见到孙副队长了？”
将领们纷纷摇头。
“这个叛徒带着逆党逃走了！”狄仁杰愤愤道。
“孙信是叛徒！”张志佯装震惊。
狄仁杰定神，道：“张队长，你速速带人去追捕孙信和徐义。”
张志缓缓道：“狄大人，请出示红令。”
“我的令牌给了大宁坊武侯，”狄仁杰急道：“事态紧急，必须马上追捕逆党。”
“事态紧急，不能贸然行动，狄大人不妨和我一起去请示武大人。”张志推脱道。
“不行，迟一弹指他们都能插翅而逃。”
“公事公办，守卫军实在不能出兵。”
狄仁杰拂袖转身，急奔前院。
他一见到武三思，就喊道：“武大人，请你即刻派兵去追捕逆党！”
“逆党就是裴炎，狄大人还在执着什么？”武三思笑道，他一挥手，一个士兵拿着两样东西上来，武三思道：“这是在裴炎书房搜到的，讨武氏檄文和长安布防地图，狄大人你看看。”
狄仁杰抓来一看，果真是失窃的地图。
“来人啊，把裴府抄了！除裴炎外，其他人一律押入天牢。”武三思下令。
守卫军立刻押着裴府上上下下的人，往门外赶去。裴炎妻女一听要入狱，哭得更厉害，这让旁边的狄仁杰心乱如麻。
裴炎脸色阴沉，武三思大摇大摆走到他面前，说道：“裴炎，现在你无话可说了吧。来人，把他套上手铐，我要把他带到大明宫。”
狄仁杰明白若不把徐义揪出来，裴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喝道：“裴府上下任何人都有嫌疑，但是嫌疑最大的是徐义，请武大人派人抓捕徐义！”
“裴炎就是主谋！”武三思变了脸色。
“你们自己去面见陛下，我要去抓人。”狄仁杰怒道。
“狄大人，何必如此较真。”武三思改口道，他向张志下令：“张队长，你快去逮捕逆党。”
“是。”张志假意应道，转身带人离开。
雪停了，风却刮得更厉害。此时已是寅时，离巡游仅剩两个时辰！
武三思从武侯铺调来一辆马车，让士兵押着裴炎上了马车，他和狄仁杰等人带着裴炎直奔大明宫。
大明宫内，灯火辉煌，女帝武则天已经醒来，正在御书房内和武承嗣谈话。
“陛下，礼部已将巡游仪仗准备好，卯时一到，所有参加巡游的四品以上的官员就会到太极殿集合。”武承嗣从袖中取出奏折，走上前递给女帝，“这是官员名单，请陛下过目。”
女帝点头，奏折一打开，就看到名单里的头个名字：裴炎。武则天心中有点不悦，她将奏折合上，在旁磨墨的上官婉儿察觉到女帝的心思，也不声张，继续低头磨墨。
“武爱卿，你的名单没什么纰漏。”女帝突然问道：“狄仁杰怎么还没来？”
武承嗣明白女帝还是在担忧逆党，他刚要开口慰劝，这时御林军的守门将领走进来，拱手道：“陛下，武三思大人和狄仁杰大人在宫外求见。”
“快宣！”女帝急应道。
守门将领推了下去，不一会儿，武三思和狄仁杰就带着裴炎来到御书房。见到裴炎，女帝疑惑，问道：“裴大人怎么来了？”
武三思指着裴炎，骂道：“陛下，裴炎这个老贼就是逆党主谋！”
女帝、武承嗣和上官婉儿同时瞪大了眼，裴炎面不改色，斩钉截铁地否认：“臣裴炎，无罪！”
“呵呵。”武三思冷笑一声，把檄文和地图呈递给女帝，他说道：“禀陛下，这就是在裴府搜到的罪证。”
武则天一看，大惊失色，她厉声斥责：“裴炎， 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勾结徐敬业谋害朕！”
“臣，无罪。”裴炎还是那句话。
“裴大人难道说，这檄文和地图是假的了？”武三思反唇相讥，他向武承嗣问道：“请问兄长，朝廷官员参与谋逆该当何罪？”
“按大唐律，革去官服 ，大小眷属尽数押入大牢，谋逆者择日处斩。”武承嗣答道。
武三思正要伸手来摘裴炎的官帽，被裴炎推开了手。
“君子死，不免冠。”他的话掷地有声。
女帝被激怒了，她猛拍书桌，喝道：“你已经罪恶滔天，还不伏法！”
“请陛下息怒。”狄仁杰这时说道：“臣为了调查取证，潜入裴府，发现的最大嫌疑人，并不是裴炎，而是裴府管家徐义，徐义现在已经跟逆党分子逃脱，正在追捕。”
“你难道要让朕相信，他是无辜的吗！”女帝怒道。
“陛下！”狄仁杰正要求情，裴炎突然说道：“狄大人，你不用再说了，水落总会石出的。”
所有人此时一齐看向裴炎。
裴炎如一头倔强的老山羊，不肯低头。
“押下去，巡游后审查！”女帝压抑不住怒火。
裴炎主动转过身去，又回过头，对狄仁杰道：“狄大人，任重而道远。”
狄仁杰与裴炎对视，明白他在说什么。女帝此时把目光扫到狄仁杰，惊奇地发现，他疲倦得像苍老了十岁。
风不断，如豺狼在嚎叫；夜未央，似鬼魅难以揣测。
狄仁杰伫立在大明宫前，心里感叹：今夜实在太过漫长。他精疲力倦，此时只想好好睡一觉。
此时面前一辆马车驶来，狄仁杰本没留意，但那车夫叫住他：“狄大人，还记得我吗？”
狄仁杰一看，是那个在长乐坊救过自己的裴擒虎。
“壮士，你怎么会来这里？”狄仁杰问。
“狄大人，你叫我阿虎就好了，我是奉先生之命，来接你的。”裴擒虎笑道。
“先生？”
裴擒虎转身掀开马车的布帘，里面两个人，是明世隐和奕星。
狄仁杰恍然大悟，说道：“国师，是你派人救我的？”
明世隐答道：“狄大人，只是因缘际会，明某当时恰巧在长乐坊，手下见狄大人有难，就出手相救了。”
“国师身体有恙，怎么会在长乐坊？”狄仁杰问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明世隐淡淡道，“狄大人现在要去哪里，我们送你去吧，上了车再谈。”
“我要回大理寺。”狄仁杰上了马车。
车厢内气氛有点特别，三人之前还是冤家，如今却在同一辆马车里密谈。
“在徐敬业谋反后，我便占卜到，京城里有一股不明来历的势力在活动。”明世隐谈道，“卦象只能预知吉凶，并不能指明逆党是谁，狄大人，明某子午找你，正是想和你开诚布公，交换情报，但是……”
气氛又变得有点凝重。
“往事莫要再提。”狄仁杰突然笑起来，明世隐也跟着笑起来。
经过了很多事情，这点不愉快算什么呢。
“国师是查到逆党的踪迹在长乐坊吗？”狄仁杰问。
明世隐点头，“裴擒虎和奕星查到逆党在长乐坊活动，我们赶到时，他们已经撤离了，那时刚好遇到逆党行刺大人，阿虎就出手了。后来又出了点事，等阿虎去到大宁坊时，才知道大人带着裴宰相进宫了。”
“那么，裴炎真的是逆党？”明世隐看着狄仁杰。
“不是。”狄仁杰失望道，“真正的逆党是裴府管家徐义，他已经逃走了。”
明世隐长叹一声，“终究是，棋差一招啊。”
狄仁杰此时紧盯着明世隐，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谜，究竟是什么人？
“长安守卫军能逮捕徐义吗？”奕星此时插口道。
狄仁杰苦笑地摇头，“希望渺茫，他们已经混进守卫军当中，巡游前不太可能找到。”
三人都沉默了。
“大人，大理寺到了。”裴擒虎喊道。
狄仁杰跳下马车，拱手道：“多谢三位相助。”明世隐微笑道：“大人客气了，在下告辞。”
裴擒虎将马车掉了个头，往东边赶去。
“先生，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明天巡游真的那般凶险吗？”裴擒虎急问道。
明世隐面色苍白，他答道：“去长乐坊。”
巡游的结果如何，明世隐在心里打鼓，随后他喃喃自语：“尽人事，听天命。”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