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然(蛩嘶蝉语)原创
都说登高望远,我却无需登高也望得远,这皆因我住十七楼的缘故。
入春,虽料峭尚未除尽,但透过日渐解冻的沟河,由冰冻坚硬而逐渐松软的泥土,不时捎给人以舒坦享受的温暖阳光与和煦春风,还有那挣破脑袋也要报春的柳芽,都可以通过这窗外世界的变化,而让人感知到春天正静悄悄不露声色的款款走来。
这时再看窗外,路上行人多了,车子跑得也愈加欢畅。人们的眉头在阳光下益发舒展,卸掉一冬臃肿的棉服,整个人都显得无比松爽。心也就变得跟小鸟一样,扑腾着总想飞往远方。
随着春天这幕大戏的拉开,房边,路旁,公园,广场,仿佛一夜间全盛开出争奇斗艳姹紫嫣红的鲜花,她们纷纷穿上收藏一冬的花衣,在这万花竞秀的季节竞相绽放,却也惹来馋嘴的蜜蜂兄与蝴蝶姐们,终日沉迷在这花花草草间,猎艳采香。
春天的风是最温柔的,吹在脸上似有一股暖暖的幽香。柳树也坦然享受春风的吹拂,她以款款的扭腰舞动回报春风。而她的舞姿也最是妖娆,她迷醉了游人眼的同时,连水里的游鱼,也被柳枝款款的舞步所陶醉。而清亮亮的河水一旦挣脱冰面的束缚,便顽皮的推起道道绿波。小鱼儿便乘着这涟漪,似欲与空中飞鸟竞逐。
泥土全松了软了,小草也就纷纷冒出头。尽管它们此时还稍显稚嫩,但若迎来一阵春雨,它们定会疯了似往上长。
谁会不爱春天呢!你随便向外撩一眼,这儿那儿随便哪一处花丛边,尽是贴着花的摄影者。她们难道是想与花一起被摄进这美丽春天吗?人们赏春慕春,也就珍惜这窗外的春景。
秋天,你若踞窗四望,由近及远紧贴道路两旁,那如被大师重彩泼墨出的两行金黄翠绿橙赤相间的树云,就仿佛两条萦绕在崇楼峻宇间多姿多彩的树河。忽而跑过一阵风,便掀起层层起伏的浪波。而每当风停,树梢却犹如被瞬间凝固,此时再放眼去望,又恰似那叠嶂的层峦,一路迤逦悬浮着圆或尖,藏或露,歪斜而俏皮,正襟却危坐的峰团,细看,则又似虎,如狼,若豹,类兔,越往深了看越奥妙无穷。
一栋栋楼房都似凝固的雕塑,它们也许早已见惯这人间的冷暖,总不急不燥,不愠不怒,平淡而通透。
而每到傍晚时分,街边那些饭店茶肆,也陆续坐满熙攘的顾客。如此场景,再配以楼下行人脚步匆匆,路上车辆四轮飞溅,简直就是一幅活色生香流动的现实版市井写真图。
喜欢秋天,不仅因秋天乃收获的季节,还因秋日气候冷暖适中,秋天的大地轻易就可以发现铺满色彩斑斓的落叶,这儿一片,那儿一窝,这纯是秋天才独有的特色。每当我踩着簌簌作响的落叶,慨叹这天籁之音竟能如此扣人心弦,实堪称自然的妙绝。
有时,我从黄昏的树下走过,夕阳那柔和的金光透过树叶斑驳的缝隙,将最后一丝温热统统慷慨的奉献于我,倒令我顿生莫名的温暖。翘首四周挺拔而高大的巨树,却正竭力伸长柔韧双手,向铅灰色迷茫的天空胡乱抓去。这些树虽品种繁多,也很难让人分辨得出,但色彩的斑斓,却分明而执着。我恰逢这光明与黑暗交替之际从树下经过,就如若浑身沐浴在极其魔幻之境域。
虽有两个季节是我不喜爱的,可它们却仍存在的漫长而执拗,而我也唯有习惯性被动接受。
这两季便是炎夏与寒冬。
先说夏天吧。
夏天除炎热令人无比讨厌,频繁而令人大感厌恶的暴雨雷电,也频频闪现。但夏天也总归有值得怀念的一面。遍布街头能消暑解渴的西瓜,即是其最具标志性符号,其次便是冷饮。
而白天是最不愿出行的,人们普遍猫在空调房里,忍着憋着,直到晚上才纷纷走出家门。像赴什么约会似的,广场上,公园里,小河边,全是人,仿佛事先说好了,要开一场什么Party。
自然,夏天最爽快的便是游泳了。无论室内泳池,还是郊野河湾,全晃着攒动的人头。
而我却情愿一头扎进图书馆,在书海里尽情畅游。
当然,有些风景是透过窗外就能轻易看到的,而有些虽一时看不到,却也想象得到。毕竟,凡事皆有一定规律。譬如,楼下西瓜摊就总在我眼前晃悠。这不仅因我爱吃西瓜,还与泛滥的西瓜摊有关。关键是瓜摊老板剃个西瓜头,总在我眼底荡悠。
夏天,一下雨就发疯似的,瓢一样往下倒,恨不得将这片大地淹没。最不忍看的是树,发狂的甩那一头乱发,不知又发哪门子疯。
火球在天上翻滚,暑气在当空蒸腾。地面可烤鸡蛋,无风最是难受。
若此时向窗外摄取这一幅夏天的风景,虽让人留恋,却也更多些无奈。
那么冬天呢?
冬天,除讨厌那凛冽的朔风,僵硬的枯枝,板结的冻土,似乎令人喜欢的不多。若说有,也只能是漫天的雪花,以及冬天街头冒着腾腾热气的烤红薯。
然而,我讨厌这冰冷的城市,尤其在这冷若冰霜的寒冬。
窗外一片凋零的大地。光秃的树木正瑟瑟发抖,河水颤悠悠已瘦成一条细线,聪明的飞鸟,早已飞去南方过冬。只有那不知死的麻雀,在寒风中跳着孤单的舞步。
北方人喜欢猫冬,他们将蔬菜封在地窨子,吃时随便拎两棵,扔些粉条,剁几块肉,吃锅白菜猪肉炖粉条,小酒喝的脸通红。但人家房子有暖气,无论室外风大雪大气温再低,又岂耐人家何?而我们的城市呢?温度的确不最低,可湿冷的很。人被束在室内缩着肩,脚不停移动,就为攒点热气。睡觉盖一床被不行,得再摞一床,否则真要冻死人。
若说对冬天有一点好感,还得数在故乡度过的冬天。那时虽说也冷,甚至比现在更冷,但却冷的有趣,冷的难忘。
故乡冬天趣事多,雪地捉麻雀,冻河逮野鸭,屋内烤柴火,村邻共闲话。也溜冰,堆雪,再攥一把冰冷独铃铛。那才是一幅再体验不到的画,永远刻在心中的画。
也曾坐飞机,乘火车,眼睛贪婪捕捉过窗外大地山川一掠而过的风景。而如今我已不复当年那漂泊的旅人,映入眼帘的风景,也多是窗外那一片,然而我已知足,人生何处不风景?
何况我可以每日在高处,展开想象的翅膀,放眼向窗外望得更远,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