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泰一心想要个闺女,说闺女儿贴心,闺女儿打扮娘,说到底,私心里还是怕再生个小子,又不能养在如锦身边。可是这小家伙也是皮得很,白日里活动的时候,都是轻轻柔柔地打个滚儿,待到夜里苏泰回来,他那只大手一抚上如锦的肚子,那双小脚丫子就可劲儿地踢呀踹呀,把个如锦笑得不行。
“她嫌你欺负我呢!”如锦笑意盈上了眉梢眼角。
他贴着她肚子轻声说:“闺女儿,要是你爹不欺负你娘,那可就没你了。”
“哎哟!”头顶吃了如锦一记栗子。“瞎说什么呢!再说,你怎么知道是个闺女儿?我这当娘的心里都没谱呢!”
也是,何止苏泰盼闺女,就连祐龄也隔三差五拿了粉蓝的鹅黄的桃红的丝绢绸缎过来,说是留着给咱们格格做衣裳,又说你别担心,咱们格格的嫁妆我已经开始备下了。如锦一边感动,一边又抓了祐龄的手,“福晋,这话我说,本来是逾矩,只是既然您不当我是外人,是妾室,我也就跟您掏掏心窝子。我知道您瞧不上苏泰,只是人活一世,总不能负了自己。福晋何等的人品,白白地蹉跎了青春,我瞧着都心疼。苏泰没出息,可这世上还是有真才子伟丈夫......”剩下的话却不便说,倒显得她觊觎那正室位子似的。
祐龄却是个有心胸的,就接了她的话茬:“放心,我不疑你。就凭你这番话,想我娘家那些血亲,都没一个人贴心贴肺为我想着,”想到这里,难免哽咽一下,“阿玛额娘只顾念我弟兄几个的前程,怕是我守一辈子活寡他们也不在意的。你的话我记下了,只是你瞧咱们这府里这么大点儿天地,真才子,伟丈夫,我连这世上是什么样儿的都没看全呢。”
如锦虽嘴上说未知是男是女,到底给没出生的娃娃做的小衣裳、小鞋子、小帽子、小襁褓都是照着生闺女做的。春日里绣了双飞燕子、芳菲桃李,眼看要过五月节了,就迫不及待地要绣带露芙蓉、鱼戏莲叶了。做娘的人啊,做这些活儿虽然辛苦,可想起她的小脸小手,心都是甜的。
娃娃也过了五个月,如锦这些日子被他们阖府上下养着,身子骨结实了不少,脸色自然不谈,人也圆润了。苏泰笑说,咱们闺女真是乖巧伶俐,把娘打扮得着实招人爱,如锦的粉腮便含了羞。
虎子回来两次,两次都带了婉贵妃的赏赐,偏还都名贵得很,不是西洋的稀奇物件儿,就是上用的东西,教一家人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虎子眨巴着大眼睛说,婉娘娘也说我娘会给我生个小妹妹呢。婉娘娘还说,她自己生了两个阿哥,看见别人家的小妹妹就喜欢得紧呢。孩子嘴里自然是天真无邪的言语,一家人听了,却是层层不安的阴霾笼罩过来。他们这一家,哪怕苏泰的额娘千万个不情愿,躲过了入宫的命运,可谁也没料想,她的子孙仍然身不由己地被拖进了这一潭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