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旧金山对两个热恋中的人来说有太多可以约会的地方。 Van ness 的Urban Putt， Mission的Foreign Cinema, Westfield大商场顶部的 The View Lounge, 等等都是有气氛又不太喧闹的情侣首选。 Castro的夜店最多，不过雅君和继伟都不爱光顾那种花红酒绿的场所。他们也只有周末都聚在一起，一周紧张工作后也都想做点儿舒缓的事情。 雅君不允许自己工作日与继伟约会。 她需要集中精力工作。继伟也需要在公司这个关键成长期多加班。 即使不见面， 两个人在忙碌了一天的工作后，就互相发短信。有时候累得不想说话，也有时候打个电话听着对方，一边看电脑一边吃东西，或一边打字一边翻文件的声音。 两个人就像霍尔蒙泛滥的高中生， 突然间忘记了自己这么多年都很独立。 电话也好，skype也罢，总是找个方法黏在一起。两个人就在工作得大脑发木之后，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继续恋爱中的甜蜜。
就这样，两人过着美滋滋的二人世界，雅君周日留出来半天去探望了医院的孤儿， 继伟也陪同。刚开始他还觉得有些无法忍受看到孩子们那可怜样。可他像雅君那样，即使不舒服，也要撑着笑脸，那才是孩子们最需要的。 从雅君身上他看到一种很有力量的耐心，通过一点一滴在其他人的生命中创造价值。 知道了雅君经历了后，看到她还能够有这种能力去给予爱，让他更欣赏她。 雅君本来每周还有两次武术课，但脚踝还没完全恢复，所以暂时没有去。 想动的时候，两个人周末晚上去金门公园散散步。 想静的夜晚， 他们坐在床上聊聊。 哪怕就是很无聊的话题也感觉有意思： 自己最喜欢的颜色， 最喜欢的食物，还透露让自己最尴尬的细节， 比如雅君的小名是丫丫，或继伟坦白自己小时候尿床尿了好几年。两个人都感觉和对方在一起，做自己很容易，这比任何东西都有粘性。 雅君习惯了临睡觉前向继伟吐露自己过去的秘密。 她给继伟看了她电脑上的一个生日卡片文件夹。 上面印的都是妈妈扫描了她和哥哥小时候的画。 妈妈从一家定制卡片印刷公司预定了很多节日的卡片，让他们按时打印寄到家里。每一次都是一张不一样的图片，一个惊喜。 有一家人的生日卡，还有圣诞节，爸妈的纪念日。 妈妈被杀后， 雅君在被寄养的时候，服务停了。雅君上大学后好不容易又找到了这家公司，幸运的是他们保留了妈妈送去的图片，雅君重启了他们自动寄卡片的服务。雅君每次收到这些卡片，心都再次被撕裂。 大学的时候她会冲动地跑到有市长参加的公共活动现场，狠狠得盯着市长那张脸，在心里默默下决心如何要报仇，有一次，甚至想杀了他。 后来她学会了不那么冲动了，只是卡片的每次出现都把她送入一阵低谷。可她不肯放弃这个服务， 她感觉这个传统让她与家人保持一种联系。就仿佛她发出那一个个无人接受的短信到妈妈的手机里一样。 在雅君讲述这些时，继伟总是默默得听着她的倾诉，希望他的存在能够减轻这些记忆的痛苦。 他知道无法抹去雅君的过去，但希望与她能建立更多开心记忆。
这个周末他们抽出一个晚上去和卢峰聚个餐。卢峰和Jennifer吵架分手1个多月了。 和两位新恋人在一起，卢峰一个劲得说他如何“不想”Jennifer了，却总是不停得提起Jennifer。 上次他们一起玩宝林球的时候，卢峰带的伴儿就不是Jennifer，但明显他脑子里装得满满的都是她。与继伟和雅君在一起， 可能更刺激他。他把雅君当成女性专家，不断想让她帮着分析他和Jennifer的问题，弄得继伟都插不了几句话。
“好了，你就别嘴硬了， 你明显爱上人家了，就趁早夹着尾巴去找她吧。“继伟有些不耐烦得拆穿他朋友。
”呦，还夹着尾巴？我发现继伟最近中文有进步呀？多了些口语。“卢峰一边说一边喝下了他第三杯大扎啤酒，脸色已经明显泛红了。
”我从中国回来后，中文就可以了吧。你少喝点儿。“
卢峰没有理会继伟的劝告。”雅君，他有没有和你说过，在高中有人欺负他，还是我替他出头的.” 卢峰醉得时候说话更加眉飞色舞了。
”恩，继伟说过，你对他很够意思。”
“以前他们都嫉妒他。 看继伟他爸生意有点儿问题，就落井下石。 ”
“他们说我脸上这块是魔鬼给的记号。真有想象力.”继伟声音里还略有酸劲儿。“对了他们还说你鼻梁高， 说你老妈和哪个老外有过什么私情。这帮人！”
“我觉得你脸挺中国人的。”雅君轻轻得抚摸着他的胎记。 “魔鬼给的？难怪那么让人着魔。” ， 像那次在双塔上一样充满爱怜， 让继伟感觉全身美滋滋的
“你们两个别刺激我了。 我这失恋了，你们还在我面前亲热。”
“我觉得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找她，把事儿说清楚。是yes，是No， 我觉得诚恳最重要。”雅君安慰着卢峰。 恋爱中的她仿佛多了很多耐性。
“他就是这么操作的？”卢峰指了指继伟。
雅君一边看着继伟，一边思考这个问题，“怎么说呢，我们两个有点辗转曲折吧。主要是我的原因。”
继伟眼睛一亮，吃惊强势的雅君居然承认自己有错。 他心里更加得意了。
“哎，想当初，我也是那么想追Lisa的，可惜还是碰了一鼻子灰。”
“是吗？ 我怎么不知道你和我姐有这么一会事儿？”继伟说。
“你那时候哪注意过我呀，你爸生意没遇到问题前，你身边太多崇拜者了，我可是无人问津的小卒。 你妈妈有眼力，看出来了我对你姐姐馋涎欲滴， 她还说只要我帮你，她就给我机会多去家里接触你姐!”
“什么？你说我妈妈收买了你？”
“哦，说漏嘴了。”卢峰打了个饱酒嗝。 保留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不小心说出来了。“不过，我可不是因为那个才帮你的啊。”
卢峰还没醉到完全没理智，说漏嘴后有些尴尬。几个人聊了没多会儿，卢峰就找了个借口遛回家了。 继伟他们看着他叫了个Uber，确保这个喝过头的家伙能安全到家。
卢峰最后这句话，让继伟不得不重审他两的开始。 卢峰本并不是他的朋友。卢峰属于在私立学校里家庭条件差一些的，也接受一些奖学金。 继伟在父亲的生意没有遇到麻烦前，多少有些傲气。虽然他不会主动欺负别人，还是有一定的自我优越感。 卢峰的风格和穿戴略微粗糙了点，而且那时他们在学校里卢峰和他没有什么共同的课程，所以他们并没有什么社交上的来往。 卢峰那时候也和现在大不一样，属于比较害羞的那种，身边朋友都是数学呆子型。 后来继伟被一组学生挑衅，卢峰主动站出来帮忙。 继伟那时候虽然也觉得奇怪，但是危机之中很感激。 姐姐告诉过妈妈继伟在学校的日子不好过，继伟那时候心理压力很大，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优势不是永恒的。 刚开始为了保护自己，他把他自己想象成一个孤岛，有些自闭。 但后来，凭着对自己的信念，他决定不屈服于这种压力，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取笑他的样子， 也不回避参加活动了。 也因此，继伟一下子成熟了，独立很多，不需要以前那么多人围着自己的感觉。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妈妈真的会为自己找一个帮手吗？他知道妈妈对他的关心，但没想到妈妈能够这么有谋略。
今晚他不想多想以前不愉快的事儿。 他庆幸卢峰自己主动离开了。 他正在热恋中， 实在吝啬与别人，即使是最好的朋友，分享自己爱人的注意力。 他和雅君到金门公园闲逛， 在绿树丛中，感受一下夜晚的凉风。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着自己这一周的工作。 雅君这几周对继伟的公司业务逐渐越来越了解了，虽然她对软件确实不懂， 但是听着继伟对他产品的激情，她也被感染了，为他的项目成功也充满期待。 雅君的兴趣对继伟鼓励很大。 他除了和同事讨论他们的项目，难得有机会与其他人分享自己对项目的憧憬。 雅君的投入让继伟越说越带劲。 继伟正在给雅君解释一个技术概念的时候， 看到两个人迎面正在跑过来。 继伟看到的是两个很熟悉的身影。
“那好像我干妈和我爸爸。”
“对，是呀。 你怕撞到他们吗？咱们躲一躲。”
“没事儿，我们又没做错事儿，不怕。”继伟拉着雅君迎面继续走，仿佛要故意给他们炫耀自己的爱情。 不久两对人就撞到一起了。 继伟先开口的。
“你们什么时候一起健身了？”
Fiona戴着耳机，竟然没看见他，差点要从继伟身边跑过。还是蒋伟国碰了碰她的胳膊，Fiona才停下来。
“是你们两个呀。”蒋伟国脸色不算好看。
”Hi，晚上好。“雅君向Fiona和蒋伟国招了招手。
Fiona对雅君说“我说怎么这几周继伟都不找我要你的消息了呢，原来已经直接找到东家了。”
“东家了？”继伟不明白这个词。
“好了，我们得继续跑了。”蒋伟国有些不耐烦得说。
继伟抢在他们动身前说：“爸爸，您正式认识一下婉君吧，我的女朋友。”说最后这个词时，继伟感到一阵紧张。不光是因为他知道爸爸并不赞同他们的交往，更是因为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正式得给谁介绍过雅君，女朋友这个称号一下子让他感觉自己与雅君的恋爱多了一份重量。他也怕雅君会矫正他，拒绝这个称谓。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接受了。
“恩，我们当然见过。”蒋伟国的语气只是微微带着点冷漠，如果不知情的人无法觉察到。但雅君和继伟都能听得出来。
“走吧，我全身都是汗，一会着凉了。“蒋伟国催促Fiona。说完就继续往前跑了。Fiona向继伟和雅君挤了挤眼睛，笑着也跑走了。
继伟和雅君继续往前走。两个人都忘了没被打扰前谈的话题。 沉默了会。
“你爸爸明显不肯接受我。”
“你别介意。他现在是生我的气。我爸爸还是比较开通的。 他不会一直这样的。再说，在我这，他还理亏呢。”
“理亏？”
“你忘了他说要和我妈妈离婚。他知道我很生气。只是最近我们暂时避免不谈。 ”
“就是你那次去旅馆想抓的情人？”
“是呀，被你这个假的转移了注意力，真身没现行。“
“纯属巧合，”雅君看着蒋伟国和Fiona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你说你爸爸会不会是和Fiona？”继伟听了雅君这句话像被闪电击中了一下，愣了半天。然后笑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他突然又停下来。 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肯定。 “不会，不会。”他又说了一句， 不过这次声音小了很多。 他被脑子里的疑点分散了注意力。 “你真这么觉得？”
“我不知道， 我只是瞎猜的，你别多想。咱们继续走。“雅君只是凭直觉就这么随便一说，可继伟到时认真得琢磨起来了。 他对干妈的信任是毫无疑问的。他着实是他第二个妈妈。 他从来没往哪个方向去想过。 况且爸爸手机里的号码，也绝对不是干妈的。可这一切都不能肯定得证明是还是不是。 雅君看着他开始有些踌躇的样子， 摸了摸他的手说：“我随便说一句，你别多想呀。”
“不过，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呀。”
“你对你干妈很了解吧，我只是个旁观者。”
“可你知道旁观者…”继伟没说出“清”这个词，好像这个词能让雅君的话更加真实可怕。
雅君会意得点了点头。“不管怎样， 我对你干妈一点儿也不了解，我只是看见了他们一起，才多了个想法。”
“是呀，我觉得干妈这么有个性的人，不会这么委屈自己做他的情人。可话又说回来，有个性，也许才会与别人的期待和看法背道而驰。”
继伟开始给雅君讲起了干妈的故事。
她原来还在私人律师事务所竞争合伙人的时期，与蒋伟国合作很多。也正因为有蒋伟国这个大客户给她撑腰，让在她合伙人全部都是男性的律师事务所里很快往上爬。 她后来转型做检察官到法官， 属于独树一帜的转变，也是很不容易的。 一般都是先做检察官然后转做私人辩护律师，利用自己在政府的经验在私企拿高薪水。 很少从私人律师事务所转成司法机关。首先政府的工作系统，需要时间积累经验，所以一般法学院毕业就要进入而不是后来转入。 而且他们不能怀疑你包庇过罪犯。 其次大部分人也不愿意这样转型，因为做检察官的钱太少了。可一向走传统事业路线的干妈，父母去世那年突然决定自己不想再帮助那些罪犯们辩护了，毅然转了型为法院工作。 她通过自己办案业绩，人际关系和毫无瑕疵的律师记录拿到了机会。可能正因为这么不爱走寻常路， Fiona一直没有成家， 也算是情愿的剩女吧。 她和继伟的父亲是客户，好友，又是远亲，到现在也是法律咨询师，所以他们之间走得很近，蒋家很多事儿她都知道。她和蒋伟国在一起见面频繁，家里人从来没有怀疑，继伟没有，妈妈也没有。 她没有自己的家庭，就把继伟和Lisa当成自己唯一的下一代。她和妈妈关系在继伟看来很亲密。 所以继伟从来没有怀疑过干妈，但也许走得越近，越有盲点？继伟说了一大段，雅君静静得听着。 她看继伟明显有些担忧了。她停下脚步，用双手抚摸着他的脸， 让他顿时把注意力回到了当下。 他也意识到自己小题大做了， 在金门公园漫天的星星下，他们应该享受属于他们两个的夜晚。 两个一直专注于事业的孤独个体，此刻终于允许自己尽情得享受另外一个灵魂的温柔。 过早失去双亲的雅君很久以来第一次从他人身上找到归宿感，一个可以一起笑，甚至让她暂时忘记自己伤口的伴侣。 而继伟则从忧伤而勇敢雅君的身上找到一种使命感，他不但要从父亲硕大声誉阴影下走出来，也需要给伤痕太深的雅君一种安全感。
在一切都貌似平静的热恋期，继伟的生意却开始遇到一个预想不到的麻烦。 他们产品在一个重要大额客户的试用期进行顺利，他们与这个企业的试用部门也沟通得非常好， 一切都让将来能正式签约势在必得。 那样他们投入的人力资源也就没白费，他们紧张的财政也能舒缓了。 但客户的采购部门突然决定终止合作，试用期下个月提前结束， 也不可能再签正式合同。 这个决定似乎完全不利于企业的工作进度。 就连他们公司试用部门的负责人Linda也非常不满意这个决定。 可采购部比试用部门要有影响力得多，所以决定权不在Linda那。 继伟通过Linda后来又了解到采购部要让他们接下来试用继伟公司竞争对手的软件。 竞争对手最近主动找到采购部门。 继伟早就知道自己的竞争对手是谁，但是他和继伟公司的骨干都很自信自己的产品有技术优势。 所以这个转变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但这在商场的竞争中，也没有什么吃惊的。 可是继伟的产品确实得到了所有试用客户的高度认可，就连几个其他部门没有被批准参与试用，也都开始偷偷利用这个软件的做部门工作的日常沟通。采购部门的决定对会影响企业的工作效率，这让继伟确实非常不解。 此外，继伟详细调查后，了解到这个竞争的销售总监不是别人，就是在高中时曾经取笑过继伟一伙人中带头的那个。 那个人以前在金融业，和继伟没有太多互动的机会，但也彼此关注过互相的存在。 继伟这才知道他从金融产品的销售管理转型到软件这一块。
继伟决定邀请他出来，当面谈谈。 他并不是生气自己的生意被抢走了，如果对手的产品更好， 他绝对希望学习。 可是通过他们的网站， 他没有看出来他们的优势，不过Linda倒是给了他一些想法，他要当面问问Max。 其次，他也想面对以前的阴影。就算战胜自己，不让过去影响他对世界的安全感。 这位叫Max的老同学很爽快的答应出来喝个咖啡。 他在Blue Bottle咖啡厅见面，Max主动和继伟拥抱，表示多年未见的兴奋。继伟点了茶，Max要了浓咖啡，两人站在吧台开始叙旧：
”Hey, Jack, you still look good as ever.” 继伟父亲生意死而复生后，Jack已经上大学了，没有再与Max有太多机会接触。
“Yeah, it has been a while. You don’t look so bad yourself.”
“Just doing my best, you know. So， let us cut to the chase, you are here about the Safeway deal, right?”客套没两句，Max马上主动提起他们从那个大的超市连锁集团抢过来的业务。
继伟虽然没打算这么快直入主题，但Max的风格一向有些攻击性，继伟虽然自己不是这样，但也能欣赏这种态度。“Well, yes and no. But I am curious how did you manage steal that one from us?
“What can I say, strong R&D team, better product design. .”
“Well I guess. Maybe some creative relationship building as well?”
Max夸口自己的产品设计比继伟的好才拿下项目， 可继伟却暗示他是走了关系的后门。 Max警惕得看着继伟，“What do you mean by that?”
“Well, you have your sources, and I have mine.”继伟说自己有可靠地内部消息。
”Huh!.”Max不服气得哼了一声, “So what? Can you prove it?”
“Really, that is all you care about? Proving it? Even I can’t, you know it yourself. How about fair competition? You don’t want fair competition？”
“This is fair competition, whatever you can do to win the game. Come on, you should know that. How do you think your dad got to where he is”
“I don’t know what he does, and it doesn’t affect me. but I know I like to win my customers with product quality. We all have to, or else it will just be chaos.”
Max没有否认继伟说的后门，他坚持后门也好，产品质量比赛也罢，都是竞争的一部分，怎么赢不要紧。Max按时继伟的父亲不也是这么操作的吗。 可继伟撇清和父亲的关系，澄清自己相信产品功能第一，如果大家之间靠走关系，算计来算计去，游戏规则就都被打乱了。
“Haha,”Max一边笑一边鼓掌, “great speech, still the self-important and self-righteous guy I remember from high school. You know when I and those guys beat you up, you thought was because of that weird mark of yours, the truth is, everyone hated you, thinking you are so special. Well now you know what is it like to be beaten by someone else both figuratively and physically. “没几分钟，Max又漏出了他本性，他得意洋洋得又提起他多年前结伙欺负继伟的事儿。继伟虽然一直因为他们嘲笑他的胎记是主要原因，但其实只是借题发挥。 Max耗不羞愧得说揍他是因为他那副傲慢的样子让大家都不叼他。 他提起这事儿，就是因为不满Jack说他不公平竞争。
Jack并没有对他的挑衅做出反应。 他保持了镇静，没有让旧伤疤战胜他。 他耐心得等着Max把牢骚发完。 他看着Max说这些对自己并不尊重的话时， 第一次意识到，其实Max在他面前很没有安全感，所以才是一副严阵以待的进攻状态。 Max停了一会儿，继伟刚要说两句，其实只是想承认Max说得对，承认自己高中时候是有些傲气，让他别介意。可Max以为他要和他争辩，就抢先说：”You know. Talking about creative relationship, I am pretty sure you went to Stanford because your dad donated that lab to the science wing. “
Max这句话成功得刺痛了继伟，说继伟能上斯坦福是因为他爸爸收买了斯坦福。 父亲是给斯坦福捐过一个实验室，但他上斯坦福与这个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凭自己的成绩和申请资料。他申请时候爸爸都不知道，只是入校了才告诉家里人的 “Come on, Max, you know that is not fair, I applied and I didn’t even tell my dad before I got in. “
“Oh please, don’t be naive. You really think the school didn’t know who you are? Your essay and resume didn’t give you away? You know for sure they didn’t call your father? In fact, I know for a fact, your dad was on campus that summer before you started attending. ”Max得意得看着明显被他动摇了的继伟，仿佛找到了打败继伟的法宝，他仰头喝了最后一口浓咖啡，仿佛庆祝自己的辩论胜利。 然后拍了拍继伟的肩膀说： ”Don’t take it too seriously, Jack,enjoy it. You win the birth lottery. Just don’t be hypocritical and judge other people for doing what they can to get ahead. “
Max说完就离开了。 继伟站在那里不得不多掂量Max的话。他知道Max是刻意想伤害自己的自尊，为他不择手段抢生意打掩护。 可是继伟不得不怀疑Max说他上斯坦福与父亲给学校捐款有关。 他自己从未让父亲介入过，所以问心无愧，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件事儿。 可Max说的不是一点道理没有，他的申请材料足以让学校知道他父亲是谁， 难道不会把他的捐赠与他的成绩联系在一起吗？ 爸爸真的亲自去了学校为自己走关系了吗，而且还是像Max说的实在他入校之前那个夏天？ 即使继伟知道自己的成绩不错，但他的家庭也给他加了分，让他有了更多优势。 这不就是最典型的“走后门吗?” Max说的话之所以没那么难相信，是因为父亲以前也曾经做过一两件类似的事情，但是继伟那时候还小，并没有介意父亲的帮助。 可斯坦福可是他离开家后自己的选择， 如果父亲真是在没有得到他允许情况下，介入了这件事，他很难接受。 难怪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感觉想走出父亲的光环是那么的辛苦。
继伟此刻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最好的朋友也许是因为妈妈收买才与自己结盟。自己考入斯坦福也许与父亲的捐款脱不了关系。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很天真，竟然没有看出这些关联吗？ 爸爸如果真的替他说过话，哪怕就是间接的，这说明爸爸不但不够尊重他，也说明他根本不信任自己。 那他能信任爸爸吗？他知道这一切是Max布下的陷阱，而自己眼睁睁得走了进去。此刻，他像走出去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