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以说说林啸华与武彪子的过节。这事发生在球场上。林啸华热爱篮球,这点前文已经交代过了。前文没有讲到的是,其实武彪子也爱打篮球。事实上,好像所有校园混混都爱打篮球。这可能是因为篮球运动很激烈,为那些有暴力倾向的人提供了一个宣泄出口。在这方面,篮球有着“泄暴”和安定社会的作用。世界著名篮球圣地——纽约洛克公园就是很好的例子。
自从洛克公园建成后,纽约的犯罪率下降了不少,这是因为篮球为地痞无赖找到了新的上升通道——今天还在罪犯的边缘徘徊,明天就可能一跃而成NBA巨星。虽然中国没有洛克公园,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对篮球的热爱。
武彪子也热爱篮球,但技术非常一般,球风酷似“野球帝”中的马师傅。由于个子矮,武彪子无法高举高打,唯一可行的突破就是“人球分过钻档式”,但这招又对防守人的弹跳和进攻球员的自尊有特别严格的要求,武彪子一般不轻易使用。但他经不过大中锋暴虐,于是只能使出看家本领——赖。而且还赖出了一整套理论体系,同样的动作,他做是好球,别人做就是犯规,这原理是啥,我至今都没整明白。
可一旦进了个球,乖乖隆地咚,能吹老半天,可能事情都过一个星期了,他还在嘚瑟:嘿,我上次那个进球咋样?就是上周五下午五点四十六分左右,我们第三场第二个进球,我面对一个一米八五大中锋,一套体前变向后接顿拜然后一个加速突破最后潇洒转身,在空中高难度漂移两秒后折叠出手稳稳命中,还记得不?队友听完脑中一片空白,最后好不容易想起来了,十之八九会回一句:哦,就那个下坠跳投吗···武彪子虽然很不开心,但技术菜成这样,也就没话说了。
相对而言,林啸华的技术则是真的不错。变向犀利,脚步灵活,投篮稳定,三分还挺准,球风酷似“野球帝”中的王师傅、赖师傅、郭师傅、李师傅以及剪辑后的马师傅。某个周末,林啸华换好球衣球鞋,跑到刘象中学的球场打球。天干物燥,万里无云,林啸华打着打着,武彪子也来了,分在了跟林啸华不同的队伍,而且正好对位防守林啸华。
那武彪子虽然人在球场,却没有一点打球的样子——穿着白色T恤和紧身牛仔裤,T恤紧得能看到肋骨,裤子紧得能得睾wan疝气,脚上也没穿球鞋,而是穿了一双山寨匡威帆布鞋。这反映了那时年轻人的一种心态:年少不知膝盖贵,穿着匡威打控卫。本身技术就一般,还穿着这么绑手绑脚的装备,怎么可能打得好球?所以林啸华在武彪子头上疯狂得分,中投、突破、背打、三分变着花样来,还赏了武彪子好几个大火锅。
盖了帽了,我的老宝贝儿!这就让武彪子有些不爽,顿觉颜面扫地,打着打着小动作就多了起来。林啸华被恶犯了几次后也有了脾气,增加了对抗强度,以一招骑马射箭强势回应,膝盖就直接顶在武彪子胸口,一下子顶飞一米远。所谓“顶你个肺”就是这个意思···
武彪子这下被彻底激怒了,上来就要打人。周围的球友赶紧过来拉着,但武彪子真发火时还真没人能拦得住——他从包里掏出来一把刀,要砍了林啸华,那些拉架的人看到刀后也赶紧撒手,林啸华也吓得赶紧撒丫子。就这样,武彪子举着刀追着林啸华满校跑,最后林啸华被办法了,只能翻墙逃走。值得一提的是,这墙还是专门为防盗所做的,上面布满了竖起的锋利玻璃碎片,但此时林啸华已经管不得这么多了,一个鲤鱼打挺就翻了上去。手被割得血肉模糊,脸上也被划了好长一道口子,从眉毛直接拉到了下巴。武彪子一看被他翻墙跑路了,只好就此罢休,对着墙骂了几分钟,心里平静下来后,也就回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看林啸华这边,被武彪子这一通吓唬,翻完墙后又跑了三里路才惊魂甫定。他跑到了一个废弃工厂附近,周边全是农田和草丛,脸上手上的血就滴落下来,染红了绿色的杂草。他认真评估了一下目前的形势,认为武彪子应该不会再来了,先止血更重要。于是跑到了附近一家药店,想买点创可贴。可有个问题是,手上的小伤可以用创可贴,但脸上的伤却不太好处理,就连药店老板都说:你脸上这口子也太长了,我们没有那么大的创可贴。林啸华便问:那咋整呢?药店老板又说:要不,你去隔壁商店买包卫生巾吧?
林啸华听完顿觉岂有此理,骂出了德云社小侯爷的经典名言: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药店老板只好解释说: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具体怎么做看你自己了···
于是乎,有志青年AKA篮球男孩林啸华,买了人生中第一包卫生巾。挑选卫生巾时,林啸华认真对比了不同品牌、不同型号的产品性能,但看半天也没比出个所以然。后来他就从外包装入手,从产品颜值出发,想找个适合自己男子汉气质的卫生巾,最后选中了一款特契合的,名叫“自由点”。这款卫生巾包装大气,文艺清新,上面还印着“终极一班汪大东”的阳光造型。看到这款卫生巾时,林啸华心情顿时舒爽了不少,因为他发现被卷入女性护垫的人不止他一人。所以他开心的拿了这款产品,又回到之前的废弃工厂,开始用“自由点”止血。
林啸华担心被人发现,就不断往杂草深处走去。结果杂草深处传来一阵动静,林啸华定睛一看,发现那里有一男一女。这种群体,在国外叫couple,在网上叫情侣,在刘象叫狗男女。那狗男女被林啸华吓了一惊,男的大喊:你谁?你干嘛?那林啸华也不知是被刀追着砍整蒙了,还是失血过多整迷糊了,把“干嘛”听成了“干吗”,还以为那男的在邀请他。我的天,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吗?于是林啸华边解裤子边走过去,嘴里还假惺惺的说着:这···合适吗?
那对狗男女气得当场要打人,但等林啸华走近后,他们看到了林啸华满手满脸的血,脸上还贴着卫生巾,又被吓了一惊。女的以为他跟明朝嘉靖皇帝一样,是个吃月经血的死变态,惊起一身鸡皮疙瘩;男的以为他跟白虎帮创始人一样,是个糟蹋女性的变态杀人犯,吓得连裤子都没提就跑了。这偌大的地方便只剩下林啸华一人,他便安心坐下来,享受“自由点”。此时长夜寂静,月光如银遍照满地,草中虫声繁密如雨。
等血止得差不多了后,林啸华就回家了,对家人宣称是打篮球给人指甲划的。此时林爸爸还在杀猪厂加班,林妈妈看到他的伤后虽然舍不得,但也信了儿子的说法,只是叮嘱他下次打球要小心之类的话。林啸华说他下次肯定注意,然后就说要回房休息,但一直到晚上十二点都没睡着。他实在是没有什么休息的心情,一想起今天的事,想起被人追着屁滚尿流,想起在草丛里的战战兢兢,一种耻辱感便涌上心头。
他冲进了卫生间,挤出一大堆洗面奶涂在脸上,使劲搓使劲搓,搓得原来都已经结痂的伤口又冒出血丝来。一旦有心结,他就喜欢用这种自虐的方法来发泄自己。洗完脸后,他又索性洗了头。将头发泡在脸盆里,仿佛那盆水能浸下他所有心事一样。感到快窒息了,他才抬起头来。湿漉漉的头发,他并不准备去擦干,任凭水从头发上滴下来,滴到脸上,眼睛上,鼻子上,脖子上,胸膛上,像是在雨中洗尽铅华,他的忧愁也一并被洗清了。虽然这么做没个卵用,但生活还是需要一点仪式感,骗不了别人,至少可以骗骗自己。
拖着湿漉漉的头发躺在床上,林啸华思绪万千,觉得这真是一个操蛋的世界,各种操蛋的念想在脑中乱作一团:先是想到社会很操蛋,名义上仁义礼智信,忠孝廉悌忍,实际上却是互害型社会,弱肉强食,欺软怕硬,想要安心过日子,却总被人当软柿子捏!
接着想到人类,觉得人类是非常荒谬的物种——我们连自己的同胞都自相残杀,却天真地幻想与外星物种和平共处,真是无语透顶!
然后又想到了哲学,哲人说万物处于对立统一的矛盾体中,或许在外面表现为团结统一,在内部就是明争暗斗搞小动作,帮派、学校、公司都是这样,一直在死斗。如果命中注定,好人在斗争中的最终结局是废人,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当个坏人···最后,林啸华下了决定:这世道太二,我不跟了!
于是第二天,林啸华找到了龙丹,主动要求加入青龙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