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疗养院看望老人。

我静静坐在他的床边，等他从午休中清醒过来。

我从六百多公里外，突然坐在他的床边，他意想不到，但，是高兴的。

他的腿脚已经不能支撑他的身体。

虽有好的疗养条件，他并愿配合医生的理疗。

他说，他痛，没人能理解的锥心之痛。

他说，他没力气，他的双腿双脚是软的。

他说，这样活着，倒不如……！

继而心平气和地问我，谁谁谁怎样？

我一一作答，他也不见得有多少惊喜。

了解完他关心的人，他开始谈他自己。

应该是总结自己。

他说，他这一生踏踏实实，勤勤恳恳，无论在工作上，还是家庭中，或是为人处世上，都收获很多称赞和好评。

但，整体还是很遗憾，自己的一生，不红！不热烈！不突出！

现在，虽然活着，却百病缠身。虽然得到好的治疗，却解决不了他身体上的疼痛。虽然儿女们对他很好，但排解不了他内心的孤独和寂寞。

他不愿意见人，不愿意到室外呼吸新鲜空气，不愿意沐浴阳光。

他喜欢躺在床上。

他不得不躺在床上。

他也只能躺在床上。

他思路清晰地畅所欲言，我耐心地听着。不断表示我明白他的意思，又加进很多宽慰的话。

他意识到我只是抽空来看望他，终究是会离开的。

他挥挥手，让我赶快走，去办其它事情。还谢谢我来看望他。

我又说了一堆安慰的话，起身准备离开。

他长叹一口气，说，这样活着，没有一点意义和价值，真是生不如死，只求这朽坏之躯，早日结束。

一位无自理能力、度日如年的八十多岁老人，我的心是痛的，苦的，却是无能为力的。

他只求来个痛快，我能做什么呢？

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