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
夫妻是自幼同村,同年考取大学,后同年同月退休,闲时总聊一个话题:山那边。
妻少年时光命运有些坎坷,因兄妹多而辍学,劳作在家,即使上学,也是半工半读的形式,学习是副业,劳作才是主业,
田地劳作是大人们的事,她能做的事情就是上山砍柴。
哪个年代还是真正的农耕时代,生活能源依靠柴草,人口急剧上升带来的环境变化,村庄附近的山场树木柴草几乎砍伐殆尽,要维持生活,为了生活,砍柴就成了家中的主要劳作。
皖南山区的山庄都是依丘陵沟壑而成,儿时代表整个世界的村庄以及上下邻村,都是被隔壁的一带连绵起伏的山峰隔开,爬到山顶就隐约可见另一个未知的世界,我们都称为东乡。经常都去山那边砍柴,那是别人的山场,本村看山人不管,我们去砍,也叫“偷柴”。砍柴是有定量的,也有结伴而行的伙伴,每次压力和快乐,都呈现在爬上高高山峰的那一刻,那边的守山人在不在?山那边隐隐绰绰村庄住着什么样的人?山那边……。
长大参加工作在本县城,忙忙碌碌几十年,经常接触儿时心中“山那边”的人,哈哈,就像久违的朋友,只是操着不同的乡音,偶尔聊天,平添些许的亲切,但始终弄不清山那边的世界,只是在那些朋友的只言片语中,总能捉摸到过去的光阴和回味,只因为某一坐山名,某一个村庄和某一个遥远的名字。
带着年少的梦想,追寻儿时的光阴,多次驱车探寻“山那边”的每一个村庄,用儿时听闻的一个个村名去考证它们的真实存在,不愿打扰现实的朋友,静静追寻旧梦中的一切。或许是老天的恩赐,下车偶遇一老人,问这是什么村庄,可有某人,他是我们村的女婿,某人的老公?老人答话,这是某村,我就是某人呀!愕然,时光荏苒,过去的风华青年竟是眼前的老汉,时光刻印在别人的脸庞上,却不知自己已非少年!
也遇老亲戚,冥冥之中似有安排,也是在入村刚下车就碰上,介绍我们认知邻里村庄,介绍我们过去连通我们老家的各条通路,因为,现如今国家道路建设高度发达,过去的老路早已被树林杂草封堵,再也无法通行。
终于在上周末,我俩再次探访,偶然发现某村没有入村前的某条岔道,后来知道叫潘村,岔道是能通车的山间小公路,停车在路口,徒步沿路前行,
沿土公路前行,走着走着就进入山坳,远离村庄和公路的啸尘,迎面吹来初冬的寒风,尽管节气已是冬天,但今年的寒冬是在48小时内由秋天骤变而至,沿路仍然可见深秋的五彩斑斓:深绿山色,点缀成片深黄枫叶,还有排兵布阵似的的浅灰白桦林绵延在山坳里,路边有各种不知名的果实,蓝的淡雅,红的晶莹,还有哪随风飘荡的芦花,路边还能看见柴火垛,黄灿灿的颜色,久违的隆冬回忆,只是没有看见牵牛的老人,在这寂静的空谷里与老牛的对话。
山涧公路一直延伸,路上遇见遇见装货的皮卡,驾驶员停车,我们问路,车上的人居然认识我们,告知这公路延伸大概还有三公里左右,尽头就不能通了,原来是通我们老家的,现在山林茂盛,已经无路可寻,当时造公路时计划通往我们老家的,可惜归属我们老家的山场通公路计划,报经上级审批未通过。
继续前行,一路算是平坦,沿路行走在山坳里,路边有人工池塘,应该是冷水鱼养殖基地,有小型水库用于蓄水,还有不少的养殖基地,鸡鸭鱼,猫狗猪,没有看见管理人员,一副纯自然生态。池边的冰棱在少许的阳光下晶莹剔透,展现一道道美丽的冰花。
原本就认为我们就是行走在儿时认定的“山那边”,越往深处走,越觉得山型很熟悉,儿时的记忆逐渐映照眼前,尽管山坳已被成片的白桦林铺满,但从树林的缝隙里依稀可辨原先的稻田痕迹,更能想象当时我们儿时伙伴因为“偷柴”被抓,遭受体罚劳动的情景。
终于到达公路尽头,尽头是真的荒芜一片,没有任何路的痕迹了,尽头两边有成捆的棍子柴靠山排列,似乎在默默祭奠我们逝去的少儿时光,在公路尽头留影纪念,记念我们今天到达的山那边。
回头的路明显轻快,探寻了冬季的“山那边”,想象这一片空旷的山坳里,来年春光四溢,一定是我们踏春回忆的好地方,明年再见。
2023.1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