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4.15”风暴的洗礼（四）
没过几天，执法人员又来了，还是韩政委带队。我们单位仍然派晓光负责接待。经过上一次不间断的接触，韩政委与齐晓光好像熟人似的，他客气地对齐部长说：“还需要找几个人继续了解情况，这次请你通知被叫的人到当地警署去谈吧，那里条件方便。”齐部长自然应允。
然后，按照韩政委点名，几个销售内勤人员、车间负责人、保管、研发负责人等等，一个挨一个去警署过堂。实质上，公安部门是将调查的方式由“询问”升级为“传讯”了。
有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临去警署前，很紧张地问我，怎么回答人家，需要注意什么？我告诉她：实事求是，没有的事情不要说，不知道的事情不要乱说就行了。
5月15日下午，最后一个被传讯的销售部韩工程师，迟迟也不回来。下午5：30，已经到晚上下班时间了，员工们陆续离开单位。公司里只剩下晓光、司机小孙我们几个人。我安排小孙开车到警署外面等候韩工，有什么消息，随时通知我。
时间好像凝固了，是那样地缓慢，我们焦急地等待着。直到晚上八九点钟，电话里终于传来了小孙那低沉的声音：“韩工被带走了，理由也是涉嫌重大责任事故罪。”
不久，便接到韩工家属发来信息，话里话外，多有责怪之意。我能说什么呢？此时的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看着年轻可爱、朝夕相处的同事一个接一个被警察带走，欲救不能，欲哭无泪，心中无限悲凉！
由于我和晓光都是人大代表，没有履行有关程序，公安部门暂时还不能马上抓人，公司其他几位相关领导已经没了人影，抓两位不相干的工程师显然有些牵强，很难将他们与千里之外的火灾事故对号入座。
诚然，如果你真的触犯了法律，尤其是触犯了刑法，如何能逃脱了神圣的法律的制裁？问题是神圣的法律会不会被有些执法人员拿来乱用？尤其是这种企业安全生产事故，还要涉及当地上级有关部门的监管责任，会不会发生地方势力勾结，利用国家赋予的调查权，行使地方保护主义，将责任推卸给外省企业？我国许多司法案件都存在管辖权之争，大概也是这个缘故吧。想到这些，一时让我毛骨悚然。
危机不断扩大。很快，我们的那位赵总——公司党支部书记，还有销售部长——区党代表，都被上网通缉了！
5月30日，销售部长在安徽某地被抓获并刑事拘留，理由也是“涉嫌重大责任事故罪。”同日，韩工、宋工被取保候审。这个过程有点像替补队员上场的味道。
7月1日，支部书记在内蒙古被我们当地的警察抓获。由于赵书记年岁已高，身患高血压，经过一昼夜艰苦卓绝的交涉之后，他没有被拘留，只是被采取了取保候审措施，也算两害相权取其轻了。否则，还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呢。阿弥陀佛！
事情的发展有些离奇古怪。在赵书记被抓之前，由于我们先前在慌乱之中聘请的金律师不给力，无奈之下，六月初，我又亲自去北京寻找可靠的律师团队。在京工作的女儿和女婿通过朋友联系了几位律师，其中有一位在某杂志社工作，法学博士后。在网上查看其介绍，感觉这位律师牌子很亮眼，遂决定先见面谈一谈。
一天上午，女婿与这位律师通电话，约定到一家大酒店里见面。我们几个人驱车提前来到酒店大堂，大厅里空荡荡的，我们在休息区选择一个位置坐下来，要了一壶茶，一边喝茶一边看手机，不时起来向门口张望，等待陈律师出现。
十点钟左右，一位方脸、中等个头、身上斜背着一个长带工作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就是陈律师。我们站起来，相互打过招呼后，刚要落座时，他将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拿起来，让我放到包里面。陈律师很机敏，初次见面，他担心手机录音我们的谈话内容。
我们聊了个把小时，感觉不错，临近中午，我客气地邀请陈律师一起吃饭，他爽快地同意了。
当时，包房已经没有了，我们在楼上一个靠柱子的地方，选个散台坐下来。我问陈律师喝点什么酒，他表示平时还是能喝点酒的，但今天下午有事儿，中午不喝了。四个人点了一小桌子菜，如何吃得了，我便自己要了一瓶啤酒。我们继续边吃边聊，过程中我接收到的信息应该是遇到了一位高人。
尽管对陈律师的感觉不错，这天下午，我还是想去拜访一下盈科所的一位主任律师，以便优中选优。接通中间人的电话以后得知，这位大律师出国刚刚回来，约定明天上午见面。
刚刚放下电话，晓光的电话又进来了，他急急忙忙地告诉我说，警察又来了！
我问什么情况，他继续回答：“韩政委说，这次是要将这个案件移交给我们当地公安局，但是，我们这里的公安局不接。韩政委让我们自己联系有关方面，并说如不接案的话，他们将挖地三尺也要给我们定罪。”
听了晓光的话，我有些发蒙。他省怎么会移交，本地怎么会不接？正在晕头转向时，晓光在电话里说，韩政委在我身边，要跟你说几句话。电话里政委重复了齐晓光刚才说过的话。
我确信他们确实要移交本案，我们地方有关部门却不愿意接收。放下电话，我赶紧给老朋友守义打电话，想让他帮助了解一下情况，为什么地方公安不接此案？可是守义此时不在家，去了大连，我便没有同他说明具体事情，转而电话给区领导了解情况。拐弯抹角周折一大圈，最后，区领导告诉我，地方公安部门已经接受案件移交了。
听到领导一番话，我便将心装到肚子里面去了。心想，案件移交到本地之后，闹出天来，我们起码不会被冤枉了。于是乎，我有些陶醉，这天晚上，约几位在女儿家楼下的小馆子里小酌，我开怀畅饮，喝了两瓶啤酒。第二天，去盈科所约见大律师，心不在焉，草草了事，急忙打道回府。
6月6日，从北京返回的路上，我又给守义打电话，让他帮助核实一下案件移交情况。守义很快回电说，我们地方警署还是没有直接接受案件，而是要求通过省公安系统逐级转交过来。能够顺利移交吗？放下电话，我心里又打起鼓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