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送来一袋槐花,回到家就做出了一盘槐花炒鸡蛋,一家人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盘子光了,肚子饱了,但似乎意犹未尽,满口留香。
吃完饭,我们都没有离开,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槐花。
小时候,村子里会有很多的槐树,农家小院,两三间瓦房,瓦房前,是一棵粗大的槐树。黑黑的枝干,叶子也是黑绿色,因为树枝上有刺,很不吸引人。直到槐树开花。
槐树是高调的,刚刚吐出一点花骨朵儿,就把香气洒满全村,似乎想要弥补黑皮肤带来的自卑。我们通常就是通过香气来辨别谁家的槐花开了。
等到花开的大了一点,满树的白,遮住了屋顶,盖满了院子,我们站在墙外,抬头看着一串一串的白,扑鼻的香味让我们垂涎欲滴。几个胆子大的会翻过墙头,爬上屋顶,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伸手摘下几串,塞进嘴里,墙外的就不乐意了,大喊着快扔下来点。一串串的槐花飘下来,我们伸手去接,接住了,就直接放在嘴里,没接住的,我们捡起来吹一吹,放进嘴里。直到这家的主人发现了,站在院子里大声呵斥,房顶上的孩子顺着墙头出溜下来。来不及拍拍屁股上的土,就哄笑着跑开了。
有心的孩子,会留几串,等大家跑累了,又聚集在一起,他们会拿出来保护很好的几串槐花炫耀。留下来的都是非常漂亮的,每一朵花都全开,很饱满。像是一位待嫁的姑娘,成熟中藏着一丝羞涩。
我们总会等到叔叔伯伯婶子大娘拿着长长的竹竿,一头紧紧的拴着一把镰刀。每个人的胳膊上都挂着一个篮子。我们会屁颠屁颠的跑回家,告诉妈妈这个好消息,妈妈也会拿着篮子出门。不管是谁家的槐树,槐花基本上是共享的,谁跟上了,就可以摘上一篮。大抵是男人们负责用长竿把一支支开着白花的槐枝够下来,女人们就坐着,有说有笑,把一串一串的槐花摘下来放进篮子。我们找开的最漂亮的,不舍得放进篮子里,直接放进嘴里。还要负责把摘过花的枝叶运到门外,堆在一起。也会经常被刺扎到。这些树枝放到冬天,就可以用来烧火。
槐花通常是蒸着吃,洗干净,晾干,用油拌过,再用面粉包裹,放到锅里蒸上10分钟就可以出锅。满厨房的槐花香,让我们根本舍不得离开,直接搬个小板凳坐等。刚出锅就拿个碗,盛上半碗,大快朵颐。妈妈则会剥几瓣儿蒜,用蒜汁拌一下,槐花的香和蒜香扑鼻,此时才后悔吃的早了。
长大后,村里的槐树就少了,大多出现在山坡上,野外的林子里。每到春天,就会到村外找寻。依然是先闻到花香,再看到一大片白。手上被刺伤,划上,衣服也会被挂出了线。但我依然乐此不疲,并不为吃上槐花,就为享受过程。
人到中年,我属于家庭,属于学生,很少有时间再到大自然中去,亲戚朋友摘下来的总能想起我,但我多想再回到从前,站到树下,仰着脸,等槐花从树上落下,捡起来,摘下来放进嘴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