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家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母亲过生日,心里装的心事也是过生日的事。
回到家时,看到母亲一个人拿着扇子在院子里坐着,不知道母亲自己是否感到孤单,我看见瘦小的老太太一个人在大院子里独自呆着,还是有一种悲伤来,这种悲伤加上无解,就生出些烦燥来。
刚回家,母亲自是欢喜,不停地跟我絮絮叨叨,讲到当天她如何睡得迷迷糊糊,被姐姐的电话吵醒,让姐夫下着大雨来给她送卤面,她以为天黑了,一看手机才中午11点。她起来给姐夫开门,人晕晕乎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摔了一脚,说幸亏那时候姐夫还没到,不然肯定得惊动四周,她自己爬起来,姐夫来的时候她镇定自若,吃过饭把那身“倒霉”的衣服洗了。她当笑话一样给我讲,我听得是满心难过。
第二天,在我眼皮底下,被门帘拌了一下,又摔倒了。在母亲踉跄的时候,我竟然发懵了,没有在第一时间冲过去,而是想当然认为她晃一下就稳住了,在她倒下的一刻,我的心脏都要吓得停止了。看到母亲在眼前倒下,自己无能为力,心里又生出自责。母亲把衣服换了让我洗,说这是第一次让我们给她洗衣服。
这种伤心、难过、自责的复杂情绪,加上天热和需要我操心的生日安排,让我更加的烦燥不安。王小波说: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表达了我的心境。
回家的一周我几乎都处于这种情绪中,虽然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还是影响了对母亲的态度,表现为对母亲的不耐烦和言语的冲撞。我知道会让母亲不舒服,就是克制不住。母亲年纪虽然大了,心仍是敏感的,嘴上虽然没说,肯定还是伤心的。
我回家前,姐姐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说母亲就念叨着说我差不多要回去了,当我真回去时,她又说我回去早了,以为要晚几天才会回去,过完生日就又催促着我回来。我想母亲也是矛盾的,她虽然说自己一个人过得挺好,自由自在,早上5点半起来锻炼洗衣服,一天的开水烧好,然后一日三餐做起来很快,想吃什么自己都会做,“每天一两米、一两肉、二两酒,大口吃肉喝酒”。但毕竟90多岁的老人,安享天伦之乐才是她想的生活吧,做饭再快,夏天的厨房仍是热的受不了,我在家几天温度还不算太高,每次做完饭,几乎都是一身汗。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她习惯了一个人有规律的生活,我回去确实打乱的她的生活节奏,一切都围着我转。我姐姐们也提出晚上去陪她住,她坚决拒绝。而各自在自己的生活圈子里习惯了,跟母亲住一起也受到各种约束。
就这样在自责、自由、责任间互转,时而回去,时而逃离。娃一直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母亲周三过生日,最快周四回。娃爹周四有事,然后又说最早要周日回,周日我就等不及,周六一个人先回来了,我想母亲也是松了口气。
自己跟母亲的这种相互纠缠,在自己跟儿子身上同样存在。血缘亲情就是这样吧。
前面描述的这种阴郁心情,主要跟自己的状态有关系,回去之前情绪就起起伏伏,回去之后更加如此。我把这一切归纠于天气,我不喜欢热,天热让我烦燥,别在夏天烦我。
边写边流泪,情绪渲泄完了。“毁灭你,与你无关”,自己的各种情绪,都是只与自己有关,与别人无关。
以前母亲生日都是哥哥操心张罗,哥哥不在以后,才开始由我来张罗,其实多数时候是娃爹在操心。舅舅在的时候,每年舅舅都会来给母亲过生日,舅舅不在以后,表妹表弟每年都会来。现在每次生日基本都是20多个人,今年也差不多:母亲的4个女儿、2个侄女、1个孙子,7家人,也是热热闹闹的。
生日当天,母亲带上各种手饰,哥哥去世以后,母亲几乎都不怎么戴手饰了,哥哥是她一直的心痛。90岁生日那年,我给她买了金手镯,母亲一生节俭,年轻时一直生活也都不富裕,没有任何手饰,直到我们都长大成人,生活条件好了,才给她买了一些,这个金手镯她觉得太贵重了,只在生日那天戴了一天,就非要让我带走,说放她那儿操心。今年回去又给她带回去,她在生日那天戴上,邻居老太太看到了,她就显摆:这是我小女婿买的。邻居老太太就夸她有福气。我跟她说是娃爹买的,确实是娃爹付的钱。一边又跟我说,邻居老太太好管闲事,啥都问。表妹最近迷上了买玉,给母亲买了个玉镯,结果买小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母亲心里更过意不去,老是叨叨:表妹对她太好了,舅舅舅妈也没享这样的福。舅舅舅妈去世早,那时候表妹也没有这样的条件。表妹一回去经常是一后备箱的东西,现在知道母亲喝酒,每次回去又增加了带各种酒。
提起酒,娃爹这次又买了好多的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讲了。从心里我不愿让家里放太多酒,怕老太太喝太多了。他又是好意,我也只好什么也不讲了。这次他回老家,他同学又特意送给老太太一箱酒,我没让给母亲送去,放在姐姐家。
絮絮叨叨半天,心情也平静了下来,生活就是这样充满甜酸苦辣,没有完美,永远都有解不开的小疙瘩。
做饭去了。回家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