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1-6合集) 2021-02-14

写在前面:本要写一篇关于花的春节印记。提笔的时候,那些花儿扑面而来,虽然与年无关,却一发不可收拾。接下来的很多天,我预计都写不完。

我喜欢刘亮程的文字,喜欢他的散文,喜欢他写的《对一朵花微笑》。

对一朵花微笑。

面对一朵花的生命悸动,唤醒我,遇见那些花儿。

那些花儿(一)奶奶家房前房后的花

小时候记忆里对花最初的印象是房前屋后的杏花、桃花,奶奶院子里有一颗高过屋顶的杏树,我常常爬上去玩。屋后是一户人家的院子,有桃树、杏树还有香椿树。一阵风,一场花雨,我们迎着风迎接花瓣,也追着风追逐落花,跟奶奶要一根针,穿了长长的线,一瓣一瓣穿过,成一串或粉或白或红的花龙,双手举着,或是单手举高擎着,或是盘在头顶,绕在项间,像得胜的将军,和花和风和快乐。

墙外有高大的梧桐树(泡桐),先开花后生叶,花开淡紫色,一枝枝一串串一树树,远看是紫色的云,捡到落花,管状花冠底部像个漏斗,除去花萼,漏斗底部能吸出花蜜,就着春风,甜丝丝的。

园子里高高的榆树是很惹人爱的,榆钱儿一簇簇密密实实,是新鲜的浅绿色,圆形的翅果,捋一把,尝一口,带着甜味儿,采一篮子带回家,摘好洗净,奶奶把它下在豆面锅里,或者放点玉米面、豆面、面粉等上屉蒸熟,都很好吃。我最喜欢的还是榆叶儿豆面汤,带一点粘滑,老的叶子很有嚼头,很香。我怀孕的时候害喜,一心想喝榆钱豆面汤,那时候榆树多已落叶,回老家,五婶和母亲在村东头小水库向阳处,寻了一棵榆树,因为被虫儿早早的吃光了叶子,又发出了新叶,在高高的树梢,高梯子长钩子给我整了一锅,总算解了馋。

比较起来,槐花的香最为浓烈。即使没有风也能闻到,每年槐花盛开的时候,常常有养蜂人来放蜂,一般住在村外。蜜蜂嗡嗡嗡嗡,槐树下都听得到。爬上树小心槐树刺,还要小心蜜蜂,也曾被刺伤,还有一次被蜜蜂蛰到,那是真的痛。粗心的我有一次吃了一簇槐花,不小心把一直采蜜的蜜蜂一起放进嘴里,幸亏妹妹看到,吐出口来,蜜蜂竟没有耽误飞翔。

槐花可以蒸糕吃,或者加上米面蒸菜窝头,最好吃的做法,油煎。

写到这里,我自己都很奇怪,花的记忆,大部分跟吃有关。

学校里给我们忆苦思甜教育,大队里给做的榆叶儿窝窝头,主厨的大爷不太忍心让孩子们吃苦,豆面加多了,我们平时也很少吃,大孩子分到一个,我才分到半个,结果都吃的很香,没有吃够。我回来跟母亲讨要,也要做这样的窝头,奶奶一个劲摇头:忆苦思甜,吃的这么好,上哪儿忆苦?

那些花儿(二)母亲养的花

母亲栽的花,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好养、易分盆:芦荟、长寿花、虎皮兰、金边吊兰、玻璃海棠、绿萝、发财树……都是很皮实的花,母亲把家里所有花盆和可以栽花的家什都用起来,每一种花一生二,二生三,自成王国,养大了送人。曾有人想买,母亲不卖:我的花也不是花钱买的,我哪能卖,你喜欢,就送你一棵。

分享一盆花,在母亲,是快乐的事。

逢年过节有时候我也买花,不会侍弄也没用心思,常常开一季就偃旗息鼓,再无花的消息,母亲说:买了你就好好养,要不就别买,好好的一盆花,到你手里,成了哑巴。以后再买,先掂量掂量,能不能养好。

我之前一直认为,花开一季,就够了。以后能开,是惊喜,不开,也没什么。母亲说:若是花有灵性,她愿意遇到知她、懂她的人,能护她周全,能能让她年年开花。听了母亲的话,心生惭愧,面对一株花,竟然有负心汉的感觉。

母亲离开我四个年头了,她养的花,还在。


发财树

金边虎皮兰


长寿花

家有芦荟

梅家的芦荟分盆,给了母亲两株小的,茎部比小指还细,个头一拃多长。芦荟很好养,三年过后,花盆由小变大,芦荟身量大了不少。

从此寒假前后,它俩年年都会开花,我以前从没见过,梅也很是惊奇:我们家芦荟妈妈不开,女儿到你们家会开花了?

我答复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有朋友很是羡慕,向我取经。其实我心里很多惭愧,因为常常忘记浇水,好在它不怕旱,干的厉害了,便牺牲一片叶子来供养自己。

2016年的时候,芦荟已经长到半米多高,因为牺牲的干叶子太多,致使芦荟茎部有20公分没有叶子,头重脚轻,搬花盆都担心芦荟一头栽到盆外。

那年暑假我离家一个半月,怕它干死,给它们浇透水,又弄了半盆水,将其中一盆置入其中。假期过后发现,放在水盆中的一盆全部干涸,可是另一盆给水少的活了下来,只不过又干了多片叶子。

寒假的时候,它又开花了,以前两盆各开一枝,没想到一盆芦荟花箭窜出两支。许是为了怀念,许是不想孤单。


2016年1月31日 芦荟花开两支

一年后房子卖掉,芦荟搬到新家,头部加了支撑,可是头冠重量过高,不得已换了一个半米深的花盆,可是不到一年,叶子一片片枯干,竟也死了。拔起一看,根部已烂,究其原因,水浇多了。

想起我放置水盆中的那一盆芦荟,原来不是死于干涸,而是因为水涝。

好在还传下来一棵小的,这些年一直养着。没想到这几天竟也窜出花箭。诗云:“浅薄月季频出镜,纯情芦荟慎开花。”想来也是难得。


2020年2月14日

我又想起它的芦荟妈妈们,不太理他们的时候,长得挺好,水浇多了,害了它们。

自以为是的关怀不见得是好事,逆了生长的习性,爱的多,伤害也多,怕的是不觉知,更怕的是,自以为功。


20200314

那些花儿(三)茶花为媒

   我的他(那时候还没确定关系,算是第一次见家长)第一次到我家前,询问父亲的喜好,我知道,姐姐的男朋友来见家长,只要父亲不认可的,一律不收礼物,一点儿也不收。

       有一次姐姐的同学带来一株山百合,高高的茎秆,细长的叶子,靠近根部的叶子都已干枯,半死不活的样子,可是父亲很喜欢,留下来认真侍弄,竟开了花,细细的身子,大大的花朵。

       想起这些,我跟他说:你家的镜面草盆里有许多小的,拔一棵带着就行。然后我多说了一句话:父亲一般什么礼物也不留的。

       在小城弥河桥头聚合的时候,看到他自行车后座上带了一盆高大的花,用塑料膜封着,满是花骨朵儿的茶花,有一朵正开的热烈,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是说好拔一棵镜面草吗?”

       他只笑笑。

       到了家,他拿出礼物,都是可以切切直接拼盘的,熟牛肉之类,因为担心邻里百家婶子大娘评头论足,我挑的是傍黑晚饭时候,也没有提前跟家里说,面对突然袭击,又到了饭点,这些半成品菜很救急,自然都派上了用场。

       一顿饭后,父亲未置可否,算是默许。

       后来,母亲问起,父亲说,莹儿自己愿意,还能说什么。

       我那时根本拿不定主意,问父亲,他说:你要是不愿意,能告诉他拿花来,还搬一棵茶花?你要是不愿意,能挑个晚上来,告诉他拿那些礼物,没法退?

       我忽然理解高中班主任陈老师给我的告诫:找对象,不能太善良。

       我只是觉得礼物全部退回,会让人难堪,没想到在父亲那里,解读为我“愿意”。又或许,是潜意识的在起作用吧。

       到现在,我有时还跟老公开玩笑:一棵茶花出卖了我。他说:茶花算半个媒人。

       那一棵茶花,它承载了一个人的用心。它也用心的开,花骨朵儿渐渐长大,饱鼓鼓的,杯状苞被根本包不住花瓣的红,就那样晕开来,一朵朵开的得那么热情,那么尽兴,那么自在。

       他家有两棵茶花,送来的,是开的最好的一棵。可惜,我家没有花窖,冬天温度、湿度都达不到,父亲很尽力的养它,这一棵茶花,一直开了好几年,直到我们订婚,可能它觉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吧。我觉得可惜,心里是有歉意的,应该早一点送回原处。

       去到南方,见到高的低的茶树,随处可以生长,茶树性喜温暖、湿润,不像在北方那么娇贵,要放到花盆,在干冷的冬天,要放进花房。

在一个茶花树前驻足,是不自觉的事情。仰首或是附身,透过一朵茶花,想起多年前他自行车后座那树高高的茶花,感谢茶花,在我的爱情里,芬芳美丽。

镜面草也是很可爱的

那些花儿(四)芙蓉

高中的校园里有一棵芙蓉树,高考前夕开花,绿色的伞状树冠上,是一把把绯红的小伞。

后来有一次走过幸福街,行道树就是芙蓉,正是花开时节,跟英子走在路上,竟走出幸福的感觉。

小城弥河西河堤,多年前还是一条沙土路,路两旁栽的小树,一个柳树一棵芙蓉,树冠都是伞状,待到芙蓉花开,一把绿伞、一把红伞,顺着长长的堤岸,延伸到远方。特别漂亮:像是两队少男少女,男女间隔,比肩而立。风过来,笑着摆手,雨过来,笑着眨眼……扑面的青春气息。

后来,他们渐渐长大,柳树的冠越发高大,芙蓉的空间不足,再后来,芙蓉树不见了,柳树和柳树并肩站立,树冠和树冠交叉连接。再后来,道路硬化,重修,水库扩容,滨河两岸修建花园,重新布局的时候,有些柳树留下来,烈日下,我喜欢沿着河边,在树荫下,不用半个小时,就到父亲那里了。有一天偶然发现一株芙蓉,不知怎的,竟留了下来,比起壮实的柳树,她纤细单薄,树形也不太好看,但是芙蓉花,伞房状花序,雄蕊花丝如缕成簇,依然是她年少的模样:轻盈美丽舞翩跹。

弥河路原本也是芙蓉,不知怎么竟全部砍掉,换成了法桐,想起弥河岸边被处理的芙蓉,它不适合做行道树吗?不能挪到别处去,只能锯掉吗?

那些花儿(五)寻一枚五瓣丁香

姐姐的高中语文老师吕廷杰写过一首小诗,我跟姐姐一起背过:“梨花雪白,过于冷淡;榴花火红,又太热烈。还是送一束丁香花吧,蓝天下,一个幽幽的淡紫色的梦。”

我也抄过戴望舒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五月的师大校园里,淡紫色的丁香花,香味远播。丁香花一般四瓣,五瓣并不好找,传说寻到一枚五瓣丁香,就找到了幸福。我还记得和小姐妹们午饭后结伴去寻,一人找到的惊喜,大家围拢来的小心。

因了这个美好的寓意,我年年都会寻找五瓣丁香,为自己,也为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寻一枚五瓣丁香,为你。

毕业后回到小城,校园没有丁香树,公园里有,淡淡的紫色,或是柔和的白色。

后来婆婆搬家后,托我照顾校内家属院里的丁香花,树干小指粗细,个头七八十公分,栽在一个花盆里。

七月流火,两天没浇,毒日头下,竟干了叶子,面对它,心里很是自责。

后来换了单位,实验学校的花园果园里有好几株,寻五瓣丁香,很费了些功夫,却是寻到了。

有一年在二中,看到角落里不起眼的丁香花从,清清淡淡的花,并不清淡的幽香,我带学生观察欣赏过;有一年在英才学府,顺墙边是一长排,甬路上走过,沐浴花香。

滨海的校园里也有,矮矮的,向阳处比背阴处开的早几天,比市区开的却晚。

他们多不靠近道路,不好走进细看。2020年,我竟没有找到五瓣丁香。那时候疫情防控,错过了公园花开。

今年,相约,寻一枚五瓣丁香,为你。

那些花儿(六)迎春花

父亲养过很多迎春花,有时借用荆花老桩,有的配以山石,随势就形,梅花枝条容易整形,先花后叶,不畏风雪,凌寒先开。

婆婆家院子西墙根栽有一丛梅花,水泥墙的背景,黄灿灿的花朵,很有意境。

搬迁新校后,转过年后,第一次遇见迎春花开,按捺不住QQ空间说说。

今天值班,在校园里走。草坪里散卧着很多方石。

这一方石卧在报春花侧,上有缺口,成了自然的花盆,新发的枝条是绿色的四棱锥,能看见小小的花苞,枕着春风在睡。




2021年2月13日  拍于校园  小河南侧

走过大半个校园,花儿多不见动静,柳色遥看,走进才知柳条儿是绿的。竟然看到迎春花开,果然向阳花木易为春。

妹妹养的迎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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