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蕾
认识老嘎的时候是2005年，他个子很高，瘦瘦的身材更显个子高，于是大家都习惯叫他高子。再后来，工作周围全是90后小妹子，他做事力气大，热于帮人，又年长，大家开始尊称他“老嘎”（临武话的意思是老哥）。
老嘎说，他虽是农村人，但父母都在单位上班，在城里长大。因自己从小爱贪玩，没读多少书就辍学了，也不务正业，整天游手好闲。其他兄弟认真读书，都进了单位，而且都混得不错。他没有什么爱好也没有什么特长，在姐姐姐夫的安排，三十多岁才进了公司。
他说快四十了，通过别人介绍一个没读过书、一个字都不认识的农村村姑结了婚。老婆没有什么见识，也不会怎么沟通，更别说懂人情世故了。他并没有嫌弃，因为老婆没有嫌弃他，于是还担起带着老婆成长的责任。
他说老婆不能干，只知道做死事，家里活也不太会干，煮个菜像煮猪食一样，带孩子也没耐心。他一回到家，大小女儿都纠着他脱不了身。没办法，只有这样的老婆才不会嫌弃自己，除了她不能干，其实还是很听话的，教什么做什么。
自从他成家以后，他变了一个人，戒了打牌，戒了烟，戒了酒，说是家里有负担不得不戒。偶尔请他喝个小酒，他还很讲理，说很多很多感谢话才喝下去，搞得每顿饭都像离别似的。
因为他做事很卖力，哪里缺人，哪里有钱赚，他都积极去做。只要哪里工作需要帮忙的，领导第一时间都会想到他。哪怕放假，只要一个电话，他就会来，按他的话说，今天又有一包米钱了。坦白说，因为他的吃苦能力加上工作努力，工资收入比车间主任要高出很多。
久而久之，加工厂都知道车间有个高子叫老嘎。
有次见他出来买水喝，他回应我的招呼：“这瓶水可是喝掉了家里几吨水了。”
“什么?”
“家里用一吨水才几毛块钱，我这瓶就两块钱了，太贵了。”他解释道。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喝开水呢？”
“偶尔奢侈一下嘛，都不知道瓶装水是什么味道了。”
“哈哈，现在知道是什么味道了？”
“没味，就是凉白开的味道，后悔了，早知道给我两个女儿买两冰棒哄她们了。”
一瓶两块的水在原来的他眼里不过是几支烟的事，而现在已经成为他的奢侈之说了。
前年，他生了第三个孩子，是个儿子，他高兴得不得了。
第二天早上特意带着报喜糖果来参加车间早会，还特意要求他来开早会。
他兴奋的说：“真的好感谢公司，给了我一份这么稳定的工作，还让我娶上了老婆，成了家，有了孩子，而且有三个，而且还有个儿子。这是我从来没有想到的，我以为我就一个人过老了，但是现在有了孩子，我才知道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担当。我现在的生活负担很重，我要靠自己，以后我一定会更努力工作。”
下面掌声和笑声一片。
这是他进公司十年以来第一次主动要求开早会，那天他说他要分享喜悦，因为太高兴了，因为有了儿子。
年底评优的时候到了，查了一下他的考勤，除了他儿子出生那天请了一天陪产假，其他时间都没有缺勤过。
他笑呵呵的说：“那是我儿子的奶粉钱和尿布钱哟。”
那年炎热的夏天，我跟他说：“你这么拼命，要注意身体，你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哦。该休息就休息下，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他说：“不会，我有颈椎，搬运一下货物还很舒服呢，即赚钱又缓解了颈椎的疼痛感，一举两得咧。”
“量力而行就好。”
“你放心，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记得多喝水。”
“知道了。”
说完继续搬运货物去了。
去年年底，有个入库人员辞职了，跟他沟通能否接两个岗位。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没事，我完全可以。”
“这样你会不会很辛苦？”
“现在公司生意那么淡，哪里有辛苦咯，不辛苦。希望公司生意快点旺起来，我们才能更忙碌一点，忙碌了工资才高嘛，工资高了就不会有人辞职了嘛。”
就这样，他经常性被调动到其他岗位暂时顶用。
有次闲下来，他跟我说：“唉，我就是亏在没文化，要是有文化，我也可以做管理了。你说，车间有哪份工作我不清楚流程的？我太清楚流程了，就是没文化，不会沟通，说不出来，也写不出来。”
“那你还是现在的你吗？”
“那是的，说不定我就看不上现在的老婆，也不会娶她，也不会有三个孩子，更不会这么拼命工作。”
“哈哈，所以你别抱怨说自己没文化，这正是你的着力点，正因为这样，你才比有文化的人拼命三倍，对吧？”
“对呀，对呀，还是你们有文化的人会说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说完，他拖着拖车装货去了。
……
我想能让男人成长速度最快的，莫非就是让他“上有老下有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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