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还记得那年夏天?那年夏天我们一起窜过的大街小巷,微风是否留存我们的记忆?坐在石板上乘凉的老奶奶,是否还记得我们稚嫩的模样?
我们村子里有一片菜地,每家每户都能分到十亩地,每两户人家之间就隔着一条一臂宽的小河涌,那儿便是我们夏天的乐园.
“喂,珊一起去菜地玩呗!”桦仔嘶声在楼下叫喊着我。
“这么热的天去菜地,你想我变成烤红薯啊!”我说。
“热那不是小事吗?想上次我们偷二婆菜地里的番茄吃不就好了吗!”桦仔嘚瑟地说。
“小声点呐!你想丑事传千里吗?我在考虑考虑吧…”我纠结道。
“你真的不去吗?那我自己去逍遥快活咯…”
桦仔用激将法,抵不住番茄诱惑的我最终还是妥协了。
“嘘,你小声点啊!我奶奶睡着了,明天就要考试了,她让我这个星期不要出去玩的。要是被她发现了,我的小命可就不保咯。”
桦仔把他狮子般的嗓音压低:“好好好,我不说话啦,我们悄悄溜出去,你赶紧下来,我在下面等你。”
我蹑手蹑脚地走着,生怕发出一点儿声响,索性直接把鞋子脱了,等到哐当一声把门关上时,才发现鞋子忘记拿出来。不能按门铃,便只好当一日的赤脚大仙。
太阳把本就嫩红的脚丫烤的更红了。满头的大汗把刘海缕成一个个齿轮状,搭配上一个蘑菇头。像极了樱桃小丸子!
“珊,我们抄小巷过去吧,那边更阴凉还离得近。”桦仔给出了个不错的建议。可是......
我立马反驳说“不行不行。千万行不得啊。上次我们偷吃二婆家的番茄还被她捉了个正!她可就住在这条小巷啊,你还真不怕死啊!”
不等我说完,桦仔就已经朝小巷那边跑去了。都怪这太阳热得让人烦闷,我竟也毫不犹豫地奔向了小巷。
真是说哪样哪样中啊!二婆就坐在家门口的石板上乘凉,她翘着二郎腿,左手捧着一堆瓜子,右手扇动着大葵扇。嘴里吐出来的几个瓜子壳粘在了下巴,让人见了也多了几分畏惧。我从转角处偷偷望去,一脸无奈与焦急。“怎么办啊,早知道就不走这边了,绕回去又要走很远了。都怪你......”
桦仔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坚定地说“我数三声,我们一起冲过去,二婆老花,肯定看不到咱们。”
“二婆老花?你从哪里听回来的小道消息?”
“哎呀,人到老年不都这样吗,快走吧......”
我们像两只小老鼠似的,急了腿窜过去,后面传来了一声巨吼,让人心惊胆战。‘你们两个小家伙,又跑哪儿耍去啊!’......
我们终于来到了菜地。踏上那松软的泥土,快要烤熟的脚丫,顿时就降了温,每走一步,就留下一个小小的脚印。当你回头看时,脚印又好像若隐若现的。菜地里的风总是叫人沉醉。那儿的风轻轻地,甜甜的,不是马路混凝土上热得让人烦闷的风;也不是夜晚暴风雨降临前的狂风。当它拂过我面前时,好想就这样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我们俯下身子,伸手到河涌里捉鱼。红扑扑的手打在水里,分不清是手在捉鱼,还是鱼在捉手,又或许它们在玩老鹰捉小鸡?
我们喜欢学爷爷奶奶拿个大水瓢往菜地里浇水;喜欢摘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戴在发梢;躲猫猫时喜欢藏在西瓜棚里;热昏头的时候喜欢把脚伸进河涌里。一切发生在夏天的事情,都多叫人喜悦。
我们在奶奶的菜地里侵占了一片土地,在这种下了番茄,打算赔给二婆。
夕阳西下,我们追着斜阳。穿过大街小巷,二婆依旧坐在那,我们打算向二婆道歉,承认我们偷了她家的番茄,毕竟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我们两小无猜,异口同声说“二婆对不起啊,上次我们偷了你家的番茄还不肯承认,是我们错了,我们一定会赔给你的。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们吧。”
二婆没有理会我们,一股脑地向她家门口走去。
“二婆怎么啥也不说就走进去了啊。她是不是要拿条棍子打我们啊。”桦仔说。
“呸呸呸,二婆应该不会的吧。妈妈说不可以欺负小孩子的!”
“可现在是我们先欺负她的呀.....”
不久二婆从屋里头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大袋神秘物品。
我们不解,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下次喜欢吃番茄就来二婆家拿,菜地里的番茄没洗过很不卫生的,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这袋番茄你们两拿回去吃吧!”
我们互相推脱着,最后还是收下了。看着二婆慈祥的面容,留下了一张被岁月洗礼过的脸蛋。
不知过了多少个春秋,因为家里离学校太远,我们搬家了,搬到了城镇里的学区房。那里没有天天喊我去玩的桦仔。也没有给我送番茄吃的二婆,就连门前的风也是混凝土上热得让人发闷的热风。四季更替,夏天一年复一日地过,匆忙的生活方式让我发觉好像丢失了些什?原来只是回不到从前。
放暑假的时候,我会回旧房子里收拾一下旧物。车窗前,就是我从小的乐园,偶尔会看见一两个五,六岁的孩子在菜地里打闹,在河涌里捉鱼。蝉鸣斑驳在夏日的柯枝叶间,凹凸不平泥土里掺杂着大小不一的脚印。这个场景好生熟悉。好像闭上双眼就能回到那个红扑扑的夏天,就这样永远停留在那个夏天......
那年夏天,有深巷里二婆送的番茄;有菜地里寻不完的快乐时光。有我们奔走过的脚印;也有我们留存在这片土地上的回忆。
待日暮乡关。夕阳西下,又有几多人记得那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