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非常接地气的短篇小说,写的农村里兄弟间家长里短明争智斗,最后达成和解的故事。
年过半百的老大在工程队入了股并做质检员,手上有了些钱,腊月早早回家打算在老家砌一个呱呱叫的院墙,再彻个大蚕室,翻修一下厨房。
老大在老父亲的见证下,征求了老二的意见并双双签了字,但老大把那张协议当成个屁给撕了。他不想看到老大比自己有出息。
而老大始终抱着“家丑不可外扬”,不能让外人看笑话的心理,忍让着老二,包括他不在家时,因为家里有一块条子地在老二门前,老二不允许老大媳妇种菜以外的东西。老大媳妇不答应,老二打嫂子,还砸了他们家大门廊上的幕墙玻璃。回到家,面对妻子的哭诉并让老大打110将老二抓起来。老大忍了,他不想让外面人看兄弟间笑话。并在外人面前说自己没用,没帮上老二什么忙。
(写法上,老大腊月一回家,妻子向他哭哭啼啼要老大找老二理论,及倒叙老大媳妇打电话让老大回来理事,但没具体写为什么?这是个勾子吸引读者读下去,到这里才写明老二的窝里横)。
老大虽说明里让着弟弟,但事情还得办,他采取智取,毕竟在大城市里做工程质检的人,是有些心机的。他抓住老大的软肋,知道他对他再有气,也不会当着还未结婚的儿媳的面和自己闹,于是在大年初二开工拉线挖沟砌地基。
老二不乐意,但不便发作,拿着铁揪站在旁边气得浑身发抖,跑着老大的田边,见线就扯,见桩就铲。老大也不生气,还说老二好样的,叫他不要停。这下老二没辙了。
老大给老二递烟,又说一切都依老二的,算是在外人面前给足了老二面子。
依着我,不会吧,老二冷笑一声,你看你拉的线,都超到我家的地块了。那你来量,你量到哪,我就从哪重拉线。在众人的注目下,老大老二重新量起来,这一量不要紧,线得往外拖了,原来老大故意往里缩了五十公分。
这老大做得真够老大的样,不和弟弟争,他让着弟弟,更能赢得大家的尊重。
老大总算可以砌墙了,老大不甘落后,发狠劲装修自己给儿子的新房的吊顶。房子前后做了四年。儿媳和儿媳整天黏在一起,若再不把房子完工,到时儿媳挺着个大肚子进门,房子还没有搞好,自己就太没面子了。
老大是请了一帮小工干,老二没钱一个人干。老大的院墙、厨房和蚕室都是同时进行的,整整花了一个月零二十天。老二的天花才吊了一半。
墙砌好了,老大在墙上安了二十多盏灯,每隔一米五就安一盏灯。想想华灯齐放,有多么气派。老大决定在出门前请全庄的人吃顿饭,感谢他们多年来的帮衬。
老大巡视自己的领地时,总是主动和庄上的人招呼,邀请他们来坐一坐,就差到路上去强拉强拽了。庄上的人对他也还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可从他门前路过时,总是救火似的匆匆而过。这也太蹊跷了,难道是因为全庄上,就我一个人砌了院墙吗?老大陡然觉得,院墙好像不是为他一家子砌的,而是为庄上的人砌的,这漂亮的院墙,活生生的把他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庄上的人,满口应承了老大的盛情。说到时候,一定去,全家都去。自然,老大也请了老二,老二也爽快地答应了。这是老大没想到的,他只想到,要是老二不来,又得请老头子做工作了。
老大还专门请来乡下师傅办酒席,全村人也答应得好好的,却一个人也没有来。
老大和媳妇又挨家挨户请了第二遍,人家就是不出脚,他回到院子里,家里黑漆漆的。
老大急吼吼地说,谁关的灯?灯啪地一下亮了,老二说,老大呵,你不是说,啥都依我的吗。”
老大非常感动,一把搂过老二的肩。老二答应来,还真的来了,比哪个来都强。
——为什么?庄上的人都嫉妒老大家吗?老二是因为老大的大度而释怀了吗?
那场宴请,原本计划五桌,最后自己一家人加上老二。老大让媳妇通知厨房开始炒菜。
媳妇揭开西墙上的美人挂历,厨房便一览无余:他们请来的厨师四仰八叉在椅子上,咕嘟咕嘟灌着啤酒呢。厨师的下手,那个二十刚出头的村姑,正用一把木梳,梳理着一头乌亮的长发。她袅着身子,她侧过脸来,她卷着舌头,她望着客厅,她一脸的惊恐,她一动不动了。
最后这一段,请来的厨师和厨师的下手(一个二十刚出头的村姑),他们一个在悠闲地灌着啤酒,一个看见有人发现,卷着舌头(村姑原本是在吃着什么吧),却没料到厨房与客厅之间有个暗墙(村姑一脸的惊恐,一动不动了)。
这客厅与厨房之间的暗墙,还有那砌起来的院墙,墙里墙外,谁亲谁疏,清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