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在大学时,舍友就曾推荐我去看电影《忠犬八公》,但是因为曾亲眼目睹过那个菇凉在大半夜对着电脑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也就一直没有勇气去打开它。
恰逢最近《一条狗的使命》大热,赶巧又是同一位导演的作品,心痒难耐地还是去了。去之前还是老毛病,粗略浏览了简介和影评,为了不让自己看完狗就哭成狗,我给自己带足了纸巾。
但是,从电影开始到结束,没有出现我一直担心的哭成狗的状态,甚至,我没有一滴眼泪。并不是刻意压抑自己,真的只是没有哭,也不想哭。我不由得审视自己——已经冷漠到如此地步?
四生四世,比最近大热的三生三世还要多了一生一世。每一世,有悲有喜,像一杯55度白开水熨帖着人心。不痛,不遗憾,是暖,是美好。每一世,都是最好的结局,都有最好的那个答案和归宿。所以,我没有掉一滴眼泪,更没有哭成狗。
贝利其实是幸运的,四生四世,每一世都在不间断地了解自己的使命;每一世,都有一份珍贵的小确幸;每一世,都有一瞬或一生被温柔对待,被细致呵护。所以,我没有掉一滴眼泪,更没有哭成狗。
所有的生命总有开始和结束,开始未必是幸福,结束也未必是不幸。死亡,或许只是接近重生的那关键一步。无论此生此世,抑或生生世世,总残留一种味道,总留存一份记忆,不会忘记,不会迷失,还有希冀。多么善意的馈赠。所以,我没有掉一滴眼泪,更没有哭成狗。
所以,我没有掉一滴眼泪,更没有哭成狗。应该不是我已经冷漠到如此地步,幸好。或许,我只是开始领悟,生不是开始,死也不是结束。遗憾换另一个视角看待,也不失为诗意的美好。
一条狗让我不由得想起我小时候的那只猫和那只鸡。先说那只猫,一天晚上睡觉前,家人决定把猫关进家中专门盛放粮食的屋子,因为屋子里闹老鼠,要派这只猫出马。可我不同意,因为我每晚都和猫一起睡,不忍心它被关起来。家人各种好话说尽,我才把怀里的猫放下来,勉强同意,临睡前还依依不舍,抱了又抱,摸了又摸,真真地一步三回头。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猫。迫不及待地打开门,却看到了猫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当时竟也不知道怕,跑过去就把猫抱起来,那个小身体不软了,也不暖了,变成了硬的,凉的。我二话不说坐在地上就开始大哭,开始害怕了。害怕它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和以前不一样了。一边哭一边叫小猫,当时那份悲痛的心情,真的没人能理解。
家人连哄带骗地将我带出来,有人抱着我,而我抱着猫,抱着已已经不知道死了多久的猫。不知道谁把猫从我怀里抱走了,然后跟我解释猫是因为不小心吃掉了屋子里以前的老鼠药,所以才死掉了。而这样的一番解释让我在难过的基础上更增添了一份愤怒!一份对全家所有人的愤怒!那一刻,所有人都变成了杀害猫的凶手!我开始哭着控诉所有人:“什么要把猫关进去?为什么要把老鼠药留在屋子里?你们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要杀了它!”家人再三解释,我们怎么可能是故意的,我们也喜欢它。但我不听,在家大喊大叫:“但就是你们把老鼠药放进去的,就是把猫关进去的,就是你们,你们就是故意的!”
一整个早晨,我拒绝听任何人的解释和劝哄,拒绝从坐着的椅子上离开,拒绝做任何事,拒绝洗脸刷牙,吃饭上学。我能做的只是一味地坐在那里哭,并且控诉着所有的人,大声哭累了就小声哭,却绝对不停下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我失去猫的痛苦,表达我对所有人的愤怒。已经不记得最后这件事是如何收场,也不记得那只猫最后的处理方式,只记得当时的大哭和委屈。那大概是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失去的滋味。
记忆里还有一只鸡,一只公鸡,很漂亮的公鸡。那时跟着奶奶生活的时候,奶奶会养很多鸡,但并不是为了吃肉,母鸡是为了让它下蛋卖掉换钱,公鸡是为了长大以后直接卖掉换钱。那些鸡都是从一个个鸡蛋开始孵出一只只小鸡仔,然后慢慢喂养长大。那个时候的我没有什么玩具,所以,和它们之间建立的感情是现在的我回想起来都能难以理解的。
其中,我尤其偏爱一只大公鸡。而我表达爱的方式简单粗暴,每次喂食的时候,我会把其他鸡都赶走,等大公鸡吃饱喝足后再让其他鸡过来,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一只鸡打扰它吃饭。除此之外,我会单独给它加小灶,甚至于好多次偷偷拿奶奶省吃俭用买给我的零食给大公鸡吃。所以,当这样一只倾注了我满腔爱意的鸡也要到了被卖掉的那天起,我的反对是可想而知的。
那个时候,隔五天会有一次集市,而奶奶就要趁着集市去把鸡卖掉。为了能顺利地卖掉这只鸡,奶奶提前好久就给我进行思想工作,没有威逼,只有利诱。等卖了公鸡,就有钱给你买好吃的了,想吃什么都买。我不干,犟着头拒绝:“我不要好吃的。”奶奶无法,再出新招,有了钱,我们能再买好多小鸡,它们长大了,肯定比这只鸡还好。我依然拒绝:“我哪只鸡都不要,就只要这一只鸡!”对这只鸡爱得深沉的我最后还是被劝服了,忘了到底是什么理由,反正,最后同意可以卖掉它了。
开集的那天终于来了,一大早,奶奶给鸡门喂了食,然后就用袋子把那只大公鸡装了起来,提到集市上卖掉。我一路闷闷不乐,却也没说什么。奶奶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买家,给的价格非常好。所以,称鸡的重量,算账,给钱。公鸡就这样被卖掉了。我忘了当时自己在做什么,只记得在卖完鸡返回的途中,走到半道,一直不说一句话的我突然在人群息壤的集市上毫无征兆地站住脚大哭,一边哭一边扯着奶奶的袖子喊:“我不要好吃的了,我们去把鸡买回来,快去买回来!”大概事发突然,奶奶被我吓到了,哄我半天,我只重复那一句话,不管怎么样,不把鸡买回来绝对不回家。我站在那里一步也不走地仰头大哭,没有丢人的概念,脑子里全是我的大公鸡,全是失去它的伤心,悲伤那么多,那么大。
最后奶奶拧不过我,带着我重新回去,终于找到了那个买大公鸡的人。我终于又看到了那只大公鸡,和那么多只鸡被绑在一起,耷拉着头,被太阳晒得一点精神都没有。我眼泪汪汪地盯着它,不住地抽泣。奶奶走过去和买鸡的人交谈了很久,最后回来告诉我,我们可以把它买回去,但是,它和那么多只鸡绑在一起,很可能已经被传染得病了,你看,它现在是不是不一样了?把它带回家,那家里的其他机也有可能得病,怎么办呢?而且,它可能已经不认识我们了。我不说话,越听越难受,它得病了,还不认识我了,怎么办?
最后我还是没能把大公鸡买回来。那一天,奶奶在集市上买了好多我一直很想吃但很贵的东西,可我清楚地记得,回到家后,我一点也不想吃,反而很讨厌它们。我没有问,大公鸡会去哪里,会怎么样。买那些好吃的钱是卖大公鸡得来的么?
看完狗,我没有哭成狗,但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只猫和那只鸡,它们这次也没再让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