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穿井人、传话者、宋君 ——也说《穿井得一人》

 宋之丁氏,家无井而出溉汲,常一人居外。及其家穿井,告人曰:“吾穿井得一人。”有闻而传之者:“丁氏穿井得一人。”国人道之,闻之于宋君。宋君令人问之于丁氏,丁氏对曰:“得一人之使,非得一人于井中也。”求闻之若此,不若无闻也。


此文放在七年级的《寓言四则》中,在教学中,积累文言字词,复述故事,说出寓意。这应该是这一课教学的规定动作了。除此之外,这一课还可以从哪些地方进行教学。一个朋友问大家在自己的课堂上还会进行哪些教学。一个朋友说,可以从“三”字入手,一个朋友说可以联系前文,讲中西方寓言故事的差异。一个朋友说,可以从谣言的产生、谣言的传播谣言的终止来教学。一个朋友说可以从文中人物身份与现实中的人的对照来教学。

一个又朋友问,这一课从审美的角度来说,有什么内容可挖,我和另一个朋友都觉得这一文没有什么审美可言。后面提问的朋友说,丁氏向人说“吾穿井得一人”的心理欣赏,就是审美的内容。

穿井人,明明可以明确地向人讲述自己因挖井而节约了日常的劳动力,但他偏偏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他要省略,他要故作模糊用语,他要“告人曰”,注意,不是“与人曰”不是“曰”,《吕氏春秋》在此处,有一种春秋笔墨的痕迹,用一个“告人曰”写出了丁氏向人炫耀的心态。“吾穿井得一人”,其实是一种因自己有井的炫耀心理。还原丁氏与人说话的情景,读者完全可以感受到他说此话的时候内心的得意的,与面上的欣喜之色的。而想一想,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也会在不同的时候自觉地充当神丁氏,在交际中,出于某种心态,把一些话说得带点夸张或是把一些话说得有歧义,让听话者惊讶或故意引起歧义来产生一些意外之趣。而这些没有被我们说清楚的话,在当时的场景中,在当时的相关人耳里,这些话其实有很强的现场感,是听者和说话者在特定语言场中都不会产生根本性误会的。

请看原文“有闻而传之者”,我们可以看见在这里传话的人,并不是丁氏告之之人,换句话说,此时的传话者并不是原对话场景中的人听话者与说话者的一方,即并不是“及其家穿井,告人曰:‘吾穿井得一人'”这一句中的“人”,他可能是一个误入现场的听者,也可能是前一个场景中的听话者再次转述的听话者,总之他不是丁氏说话的直接听众。根据“有闻而传之者:‘丁氏穿井得一人。'”姑且把他称为“传话者”。这个传话者,他“闻”此事,是什么心情?“传之”时又是什么心态?是否有一种听人八卦之心态在“闻”,以猎奇之心“而传之”?

总之,这样一个带八卦之心、带猎奇之心的人,不止一个,在若干个“有闻而传之”者的努力之下,丁氏终于上了热搜榜榜首,“闻之于宋君”。

“宋君令人问之于丁氏”,对于一个明显的奇闻怪谈,居然“国人道之”,国君岂能让这些荒诞离奇之事成为社会风尚,于是“宋君”出拳,才以官宣的形式,还原了事实,“得一人之使,非得一人于井中也。”

在这一则故事中,穿井人因为有炫耀之心,语焉不详而产生了不实之言;传闻者因有八卦态猎奇之心,传不实之言;宋君因管理的需要,追谣言之本,而得真相。可见,这则故事,告诉我们心态之重要。有夸耀之心,会言过其实;有猎奇之心,道听途说;有求实之心,追本重于传言。可见,心态于生活之重要。而故事中的穿井人、传话者、宋君就像镜子,可以比照出生活中人群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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