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修表铺藏在老街巷尾,玻璃柜里摆着几十块停摆的旧表。他总说这些铁疙瘩有故事,就像自己——十年前在电子厂拧螺丝时,被齿轮割伤的手到现在还留着疤,可他偏偏偷偷攒钱报了钟表维修班,工友们笑他“拧螺丝的想玩金子活”。
那天暴雨夜,一个老人冲进店里,捧着只铜壳怀表哽咽:“这是我老伴临终前攥着的,说要修好送给儿子。”表芯泡了水,齿轮锈成一团,陈默盯着那些缠在一起的零件,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拆坏的那块旧表——当时师傅敲着他的手背说:“修表要耐得住寂寞,裂缝里才能看见光。”
此后半个月,他关了店门。放大镜下,镊子夹着比米粒还小的零件,煤油灯熬干了三瓶。有次眼花碰掉游丝,他趴在桌上找了两小时,最后在砖缝里发现那根细如发丝的金属线。当怀表在凌晨三点重新发出“滴答”声时,他望着窗外湿漉漉的青石板,雨水正顺着砖缝汇成细流,映着远处一盏孤灯。
老人取表时,颤抖着把钱塞给他,陈默却推了回去:“您老伴说的‘光’,我替她找到了。”后来老街改造,有人出高价买他的修表铺,他却在墙上凿了个洞,嵌进一块透明玻璃——阳光穿过时,能看见当年那根游丝被固定在墙里,像一道银色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