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又是清晨。
山景秀丽非常,白雪覆盖,薄雾蒙蒙,阵阵冷风,曦曦阳光。
山下小屋中,仍旧透露着烛光。
但是这个烛光和昨日已经完完全全的不同了。
昨天还是温馨幸福的。
今天是殷红的,是寒冷的,是恐惧的,是毛骨悚然的。
因为烛台的薄纱之上,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血渍。
血渍还有的未干,有的已经被烤得发黑。
有的还带着血上的粘连物,滴滴答答顺着烛台的烛泪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直恐怖的物什,盘踞在大木桌上。
安谧之下,忽然一个尖利的声音道:“你们三个到底找没找到!”
另一个沉闷的声音道:“这儿能找到什么,就差掘地三尺了,连个屁都没找到。”
一个洪亮的声音道:“独孤大哥,屁是找不到的,但是可以闻的到,譬如说现在你闻到了吧?”
那个沉闷的声音变得扭曲:“你他妈的狗日的古柏居然放屁,我草你妈的!”
另两人也在咯咯地笑,似乎止不住了。
那个尖利声音道:“你们笑什么笑,那个娃娃和秘籍我们都没找到!那么我们这么兴师动众的杀人!我们的惹了大祸了,你们知道吗!”
原来这个尖利声音者是‘十三温侯戟’吕英雄,洪亮声音者是‘阎王枪’古柏,沉闷声音者是‘迎风十剑’独孤松,另一个咯咯笑个不停者是‘锁魂刀’袁启天。
这四人白天杀死‘无敌圣手女’后,并未立即逃走,而是就在原地翻了一天一夜的秘籍,还有等邵吾爱归来,斩草除根。
不过,这一夜这四人没合眼似的翻找等待,结果根本就是看颗粒无收。
吕英雄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走。”
他只说了一个字,就仿佛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袁启天眯着眼道:“大哥,我们就这么走了?”
吕英雄道:“是。”
独孤松和古柏道:“大哥,我们既没有抓住那么小娃娃,又没有找到吞鲨剑谱,怎么能走呢?”
吕英雄道:“我们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有找到,再等下去,我们便是极其危险的。”
袁启天道:“为什么?”
吕英雄道:“因为那个娃娃去向何处没人知道,让他偷偷逃走,实在是我们的疏忽。”
独孤松道:“是啊是啊。”
吕英雄道:“只不过。”
独孤松道:“只不过什么?”
吕英雄道:“他要是请救兵去了,我们怎么办?江湖上的大纛是最讲究的,我们是不仁不义而杀人,若是邱豪侠,‘侠天义地’许悲‘剑雨剑生’李铁衣等豪杰被他请来,我们可是够喝一壶的。”
古柏冷笑道:“这个死老太婆真的能请动这些神仙吗?我看未必。”
吕英雄骤然暴怒:“你可知袁媚海年轻时可是江湖上难得的女英雄!娇嫩欲滴,武艺出众,而且也是出名的女孟尝,他曾经惹得邱豪侠归隐前最后一次杀人,这便能看出此人的交际能力。”
古柏立马噤声。
独孤松道:“大哥,我们此刻只有先走,否则可能迎接我们的只有刀剑了。”
吕英雄道:“我的的确确正是此意。”
独孤松道:“不过?”
袁启天终于忍不住了,道:“你们不过不过的,到底什么事能不能一下说完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要吞吞吐吐的!”
独孤松道:“只不过,我们这么走了,便是亏大了,若是留一个在此盯梢,若是娃娃一个人回来,便擒住娃娃杀之,人头带到泰山剑派,若是小娃娃带了帮手,你便发信号弹,我们留在十五里外柳边驿站小憩。”
吕英雄兴奋得大跳起来:“真不错,这主意真不错!”
独孤松道:“那么谁留下来做‘尾巴’呢?”
吕英雄道:“是啊,我是老大自当不留下,古柏是老四年纪尚轻,只剩下二弟独孤松和三弟袁启天了。”
独孤松道:“我常年侍奉老大,鞍前马后,吃穿用度,我留在此倒可以,只是怕老大不习惯。”
吕英雄道:“是啊,我身边没了二弟的确不行的。”
袁启天摇头叹道:“那么只有我。”
吕英雄道:“三弟,你且留在此,大事若成 你便是头功一件,我们泰山剑派断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袁启天不得已,拱手道:“既然大哥这么相信小弟,那么小弟就不再推辞了,只是大哥得记住这次的大功劳。”
剩下三人只顾点头道是。
旋即,三人起身准备离去,古柏看了看老妇袁媚海的尸体已经僵硬,死相惨烈。
于是道:“她怎么办?”
吕英雄道:“什么都不办。”
古柏道:“什么都不办?”
吕英雄道:“她如此痛快就死了,真是便宜她了,我们白跑了一趟,还要作甚,走!”
三人悬鞭上马,道:“我们在十五里外等你。”
袁启天道:“是。”
三匹神俊黑马长于一声,便甩开蹄子飞奔,不半刻,便看不见影子了。
唯余袅袅的哒哒马蹄声。
袁启天在正屋坐了一刻钟,看着袁媚海的死鱼眼盯着自己,颇觉得浑身不舒服,于是随手把桌子上的干抹布摔在其脸上。
他暗忖道:“若是在这里等,岂不是太笨了,等到人来时我跑都跑不掉了。”于是便走出门,便看见一个草垛,上面是积雪遍地,后方是皑皑的雪山悬崖。
“这是一个好藏身之处。”于是便藏身此处 看着外界的情况。
冰天雪地之下,很快便觉得浑身冷得打哆嗦,他想回到小屋里。
但是他忽然愣住了。
因为他呆了,少年邵吾爱回来了,后面跟着一头金毛青鬆狮。
走近看来,这狮子居然有双足双手,站立起来足足比邵吾爱高了两个头。
袁启天道:“这……这到底是人还是鬼!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生成这样……啊!”
他浑身哆嗦,忽然脚一软,踢翻了一块大雪球‘噗——’落在雪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金狮’苗镇山耳朵迅疾,狮眼一睁,小声道:“有人——”
这个‘人’字还未出口,背后青狮大环刀便刺去,袁启天一看躲之不及,拔刀挡之。
草垛瞬间炸开。
袁启天站立不稳,几乎快要跌了下去。
邵吾爱却无心观战,他跑到正屋,忽然双脚一软,心肺五味杂陈,鼻涕眼泪胃酸几乎一时间全出来了。
他缓缓揭开干抹布,袁媚海那孤独的眼神还在痴痴地看着远方。
他手轻抚着,让她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