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似梦。
曾逸峰自旧梦中醒来,眼睛便湿了。
“针线盒在哪里?”他问女儿。
敏晞不解,却还是乖乖找了来。他在窗前坐下,拆下那段褪色的红线,又翻出一卷新线慢慢缠上。
他站起身,过去拉陆宛心的手,两个人的手心都是汗,她是凉的,他是热的。他另一只手在自己衣领里摸索,然后扯出一条链子。他取下链子,把上面坠的那只戒指拿下来,换上她的这只,又重新戴上。
“可不可以帮我收好?”他把自己那只结婚戒指放到她手上。
陆宛心一直没说话也没抬头,说什么旧事如云烟,恰恰是云深雾重教人沉坠难返。她无意识地攥紧那只戒指,手心被硌得生疼。
“对不起。”她还在一遍遍重复对不起,不知是在为哪件事抱歉,或者因所有事抱歉。
曾敏晞觉得自己继续呆下去似乎有点多余,看了看表找到理由:“嫦姐快到了,我下楼去陪她买菜。”
男人叹口气,坐下来揽住女人。她的肩膀微微颤抖,他就使了些力箍紧。有年头没有身体接触,她是很有些紧张的,整个人都僵了,他却也是小心翼翼害怕她会抗拒。
“你也看到了,这么多年,我心里只有你。是,我气你,恨你,怨你,但是也还是只有你。”他的手慢慢抚摸着她鬓边的碎发,“我答应你,以前不论因为什么原因你要和我分开,我都不会再去追问答案了。都过去了,我们不要沉缅过去,好不好?”
他的怀抱是温暖厚实的,她想起那天被他护着离开电视台,也是这样温暖厚实让她安心。
“你不介意徐sir的事?”陆宛心怕自己沉迷于错觉失去理智,索性直言不讳,“大伟是我好朋友,这几年他帮了我很多。”
“哦。我有听说。”
“你从前就怀疑过,当然现在更有理由继续怀疑。我没有办法自证,也没有打算自证。但这些都不等于你可以侮辱我。”她终于把闷在心里很久的话吐出来,人松了一口气,也就稍用了些力挣开他,然后摊开手。戒指在手心勒了极重的红印,陆宛心觉得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这种事仿佛是男人的命门。曾逸峰仍记得自己曾经的暴怒和宣泄,原来是这样,他既欢喜又悲哀。欢喜的是明白了她当年何以那般痛苦决绝,悲哀的则是,自己给过的伤害,又如何靠自己一一弥补回来。
看他一脸颓唐,陆宛心到底是心软了。起身把戒指收进屋里,“好了,帮你收起来了,有些傻话不要在说了,几十岁的人了,说话过过脑子,免得让孩子笑话。刚才被敏晞骂,很有脸是不是?”
“写毕业论文的时候导师就说我是朽木不可雕,大概这么多年也没有长进。人蠢呢,是需要有人敲打,在女儿面前算什么丢脸。宛宛以后也要多敲打,用力敲打。”曾逸峰牵了她的手在自己脸上重重地抽了几记,不多时就起了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