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梦，一晃就老了。

或许真的是老了，沉下心来的时候，老是不由自主地回想小时候的林林总总。那么热闹，那么多彩，那么有滋有味。集会上的彩色汽水，月光下的指星星游戏，麦秸堆里钻出的稻草人一样的小伙伴，被爸爸粘了又粘的塑料凉鞋，大姨家厕所里的老桑椹树，邻居大爷果园里偷毛桃时落荒而逃的狼狈相，山头岸边比赛摘酸枣的小村姑们，河边石头旁洗衣服的姐妹俩……

记忆就像手中那本厚重的书，每一页都有不同的场景，不同的剧情，不同的乐趣，不同的心情。有声有色，魂牵梦萦。

一  《偷果子》

盼望着，盼望着，春天来了。好像和春天有个约定，屋檐下的小燕子日夜兼程从南方飞回来了，桃花映红了枝头，暖阳融化了睡了一个冬天的溪流，漫山遍野披上了春的盛装。

吃过午饭，几个淘气的小鬼开始背着大人偷摸着行动了（老家有个习惯，清明一过歇晌，雷打不动。）村边有一条小河，明如玻璃，迂回曲折。过了小河就是家乡的堂儿庙坡，那可是个仙气十足的圣地，村子里的人们每逢除夕之夜，都要带着贵重的祭品，携家中男子上山祭拜，而且必须赶在零点之前到达，插上香，备上鞭炮，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这里香烟缭绕，鞭炮震天响。人人都赶着抢个头香，许愿来年发大财，平安吉祥，幸福健康。就在庙前有一片平地，看山的大爷种下了一大片的桃树，李树，守着这片圣洁的土地。小时候经常懵懂地思考，这里该不是老师说的桃李满天下吧。后来又有人发展生产，以堂儿庙为中心，辐射开来，山顶上，半山腰，山脚下，但凡有一块空地，全部栽上了桃，杏，梨，果树，成了名副其实的果园。因为结果的都在半山腰，估计看园的大爷认为偷果实的毛贼一定是上山容易下山难，没有太上心，也可能是才挂果，比成人的指甲盖大不了多少，没有多大诱惑力。午饭后，大爷总是消停地吃饭，喝茶，再去打个盹。这样我们摸准了大爷的行踪作息，就能放心大胆地上山了。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一行几个同伴，一路小跑，赶到山上。个个来不及喘息，赶紧行动。终于选中一棵枝低果大的桃树，解开外衣纽扣，把背心往松紧带裤子里一塞，小毛桃乖乖地收入我们的囊中。不一会儿的功夫，背心已经快装满，正在互相埋怨，没有带袋子的时候，忽然，一声吆喝把我们惊醒，“谁家的孩子，今下午谁也走不了了”。大爷怒气冲冲地箭似的朝我们这里飞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我们几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树，像不小心滚落的珠子一般，四处逃窜开来。顾不得脚下，更顾不得背心里的战果。不知道使了多大的气力，终于逃掉了，在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缓缓神，等等伙伴们。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集合完毕。观察一下四周情形，确认安全，这时候才有时间看看自己，一个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最关键的是之前的战果，在慌忙逃窜中，一个不落地还给了果园，背心里，除了汗还是汗，而且奇痒难忍。

晚上从吃饭，到睡觉漫长的几小时里，手压根儿没有消停过，痒痒痒，挠挠挠。细心的妈妈看出了端倪，问，长虱子是？不行明天把背心换下来开水烫烫，再洗洗就不痒了。

我滴个妈呀，哪是长虱子了，是长本事了呀。